05 有那麼十幾年,你親爹我天天見雍……(2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6127 字 8個月前

黃瓜為他披上一件半舊的棉袍。

“走吧。”

沿河白家祖上是漕幫,靠著毛驢販運官鹽私鹽。運過來的鹽卸掉之後,他們一般會殺掉幾頭驢給弟兄們加菜,這樣,等他們不做販鹽的買賣之後就開始在冉莊沿河的地方開飯鋪,賣驢肉。

郭大娘帶人進來的時候發現趙毓這邊早就等在一旁。

趙毓本人,他閨女,還有昨天見到的那個俊的紮眼的年輕男人,今天倒是穿著樸素多了。隻是,他坐在這裡,讓人感覺熱氣騰騰的驢肉鍋也像是臘月上凍的冰棱子。

郭大娘身後帶進來兩個女子。

一共六個人,八仙桌坐好。

郭大娘說這家姓洪,在沿街有鋪麵,開著飯鋪,生藥鋪,還有胭脂水粉鋪的買賣,價格公道,童叟無欺。雖然冉莊本地就駐著大皇商崔家,大盤生意洪家他們搶不了,可是小老百姓的衣食住行他們占了不少份額。

趙毓特彆熱情,他主動給對方斟茶倒水,隨後,麵對其中一個女子問道,“不知道您平時都有什麼消遣?”

“也沒有什麼消遣。”

搭話的女子模樣好看,白淨白淨的臉,眉有些細,說話的時候眼睛微微垂著,像是有些害羞,雖然看起來年紀並不是十幾歲的樣子,可是趙毓也不年輕了,續弦本來也不想著找小姑娘。

趙毓又問,“您屬什麼的?”

“屬兔。”

“哦,比我小兩歲。”趙毓眼睛轉了轉,“那您家裡還有什麼人?”

那女子端起來趙毓給斟的茶水,“我們當家的,還有一個閨女。”

“……”趙毓連忙笑著說,“妹妹,您要是還有相公就這麼出來相親,不太好吧。雖然我看您挺順眼,也願意,哦,那個啥,可是這個,……”

那名女子把茶水放下,說,“我本來也不是來相親的,我為了我姑娘來相看你的。”

說完,她臉微微扭向一旁。

那邊坐著一個小姑娘,看著也就比趙格非大個一兩歲,穿著青綠色的襖裙,外麵還披著一件青綠色的小棉馬甲,跟一根青蘿卜一樣。

趙毓的縫隙眼,竟然好似從來一點沒看著這裡還有個大活人!

他看了一眼那姑娘,發現這個姑娘雖然沒有長開,但是模樣不錯,比她娘看著更白淨一些,一直垂著眼瞼,感覺眼神好像不太好,眼睛珠子有些淡。

他側眼看了看文湛,後者對他微微頷首。

……

回家的時候,趙格非啃著已經燜爛的兔肉還在感歎,——“相親相到姑娘沒相中,倒相中了丈母娘。親爹,您拒絕女人的借口真是愈發的出神入化了。”

‘六叔’很忙,不能在冉莊久住,一過十五,他就騎馬回雍京了。

原本想著這樁婚事就黃了,誰知道那位被趙毓相中的姑娘媽好像還真相中了趙毓。雖然做法不明顯,可是過了正月之後,那位洪家的讓丫鬟給趙格非送了幾次吃食,還有一盒子胭脂水粉。

過了三月三,日子一天好過一天。

院子中的柳條抽了枝,不遠處的桃樹也顯出了粉紅色的花苞。

那個洪夫人又讓人給趙格非送來了一桶熬煮的甜湯。

趙格非從門口接過來,雙手端著,回身看見趙毓正端著一個永嘉紫砂壺滿院子溜達,他看見這碗湯,直接從趙格非頭上摘下來一根銀簪子在湯桶中攪了攪,銀簪子沒有變色,他卻說,“人這一輩子總是見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吃一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倒了吧。”

他把簪子又給趙格非戴了回去,“閨女,一會兒出城騎馬去?”

“不去,要看書。”

從正月聽到趙毓用貌似純正的古楚語讀《楚辭》之後,趙格非看書看的愈加勤奮。

她原來一直覺得自己親爹是文盲,結果發現一個人其實很難真正了解另外一個人。即使是把她撫養(雖然有一多半的時間她住在外祖家)長大的親爹,她也不是完全了解,這讓她有些沮喪同時欣慰。——至少不是朝夕相對的親爹,對方有些秘密還是可以容忍的,不然她會感覺自己更白癡。

趙格非回屋之後,趙毓歪歪了脖子,拿著茶壺繼續喝水。

忽然,院外有聲音。

“您是羅大獅羅先生吧。我聽姐夫提到過您,說您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原本以為您應該已經是白發蒼蒼,沒想到您如此年輕!”

趙毓這個小破院子和另外一家人比鄰而居。

那家主人姓羅,名叫羅大獅,是位老先生,開館授徒,他身上還帶著功名。雖然羅老先生的院子小,可是人家可以正式的麵南背北,而趙毓這等草民的屋子就得必須斜著,門口也是拐進來的。

羅大獅喜歡大清早在院子門口打太極拳。

他練了一圈,正衝著蒼天吞吐雲霧,高聲嚎叫,以吸收天地精|氣的時候,院外人嘶馬叫,來了一隊人馬。

一個穿著花紅柳綠的少年下馬,到他麵前恭恭敬敬的問候。

羅大獅雖然還是認不出眼前人,但是麵對這樣一張笑臉,說話又這樣奉承的華服少年,實在是不把嘴角咧到耳朵邊上都不成啊!

“我是羅大獅,您是,……”

“在下姓尹,名徵,是故趙夫人的親弟。”

羅大獅這才恍然大悟,“趙先生的內弟!失敬,失敬。”

“羅先生,我姐夫在家嗎?”

“在,在!”羅大獅笑的好像蜂蜜豆腐腦一樣,“尹公子,您跟著我,我為您帶路。”

羅大獅與尹徵一前一後走進來。

趙毓看著他們說說笑笑,好像是上輩子失散的兄弟。

羅老先生離開的時候,尹徵還很周到的送他到小院門邊。這麵一邊說著羅先生慢走,那麵一邊讓他不要出來送了,此時,這二人才依依惜彆,活像演了一出梁山伯與祝英台的十八相送。

尹家有兩個小廝跟著尹桂寶兒走進來,此時垂首站立,手中平舉著兩個長木盒,一人一個。

趙毓相當意外,“桂寶兒,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嶽母大人不是死也不讓你出雲中的嗎?”

“緊要事,不止一件。”尹徵湊到趙毓耳朵邊上,“姐夫,這些事我隻能跟你說,跟你一個人說。”

“成。”

趙毓揪著尹徵的袖子回屋,一到門口,陡然站住。

不成!

屋子,裡麵,有人。

“姐夫!你要停也說一下,走得這麼急,停的這麼急,撞到我鼻子了!”

趙毓低聲哄著他,“你先到那邊的屋子等我一下。”

尹桂寶兒,“神神秘秘的,為什麼你屋不能進?姐夫,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屋子裡麵有嬌娘?我明白,我姐走了這麼多年,你早該續弦了,這麼多年你還單著就是因為花骨朵。姐夫,你要是怕娶了後媽對花骨朵不好,把閨女送到尹家,有我娘在,有我奶奶在,沒人敢欺負咱的花骨朵!”

吱呀,一聲。

趙毓房屋的門從裡麵被推開。

文湛就站在門邊,沒有向外邁腿。

大清早陽光泛著青,青白耀目的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皇帝那一對如同鴉翅一般的眉格外的黑。

“男,……,男人?”尹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趙毓,“姐夫,這個,……,難不成,你要給花骨朵娶個後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