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就不會讓你這樣獨自麵對。……(2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4223 字 8個月前

“疼嗎?”

“可以忍。”

其實現在已經無所謂忍不忍了,趙毓發熱燒的已經快糊塗了。

他看東西已經看不太真切,卻看到崔珩像一個濕透的蘑菇一樣,被種在冉莊崔府的大門前。

“老崔,你怎麼被種在這裡,起來呀。”

他去拉崔珩的手臂,卻發現自己似乎怎麼也拉不到他。

然後,他就被誰給抱進了崔府。

後背崩開的傷口需要縫合,高熱需要灌藥汁,喝不下去,吐了再灌。

趙毓渾渾噩噩的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感覺到屋子中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睡睡醒醒的,吃了很多湯藥,最後,不知道被誰把嘴巴中還塞了幾片老人參的薄片,一口又甜又苦的味道。

終於,他睜開眼睛,天也不旋了,地也不轉了。

一隻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醒了?”

趙毓眼前是文湛,憔悴的如同一隻喪家之犬。

“死不了。”

他說著,居然還笑了,就像依然是很多年前毓正宮那個最明媚的少年。

這些天,崔珩已經把善後的事情全部處理完。那些死去的人的家人得到撫恤,洪丁留下的鋪麵和生意已經是空殼子,可也需要仔細盤點篩查,即使一無所獲,卻可以存檔,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那個人不姓洪,他姓渾,名字應該是撒憐丁。”趙毓對崔珩說,“他是西疆沙州或者是瓜州或者是肅州人,具體哪裡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當年那我就在敦煌,……”

外麵有人挑起簾子,文湛走進來,崔珩連忙起身,以君臣之禮跪了。

這個人就是有本事,他可以在背後將皇帝罵成狼崽子,但是當麵的時候絕對沒有絲毫僭越的地方,即使是最嚴苛的禦史言官也無法挑剔出他在禦前有任何毛病。

趙毓等他起來,被重新允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這才接著說,“這個渾·撒憐丁應該是那一帶的地頭蛇,手中有私兵。當時他們從西疆十六國向中原販賣女奴,我看他們實在不像話,就從他們手中搶過一些波斯舞女,那些女孩子有些才十三四歲,就被迫做皮|肉|生意。

有一次,我和那個撒憐丁同樣駐紮在敦煌外,我們救過的一個波斯女孩子懂那邊的地勢,是她告訴我,那一年春天聖山融雪會引發大洪水,這樣的洪水幾乎是二十年一次,並且洪水應該會順著早就被黃沙掩埋的河道流淌,所到之處必然會導致災難。

當時我們駐紮的地方就是那條河道,我聽那個姑娘的話,就撤走了,而那個渾什麼的撒憐丁不知道這些事情,他依然還是在河道上駐紮,結果,洪水半夜來了,浪頭有一丈高,直接把他們全部淹死。我當時以為他早死了,沒想到他倒是逃過一劫。”

崔珩眼角餘光掃了掃文湛,他發現皇帝給趙毓遞過去一個瓷碗,裡麵盛著加了雞肉茸的米粥。

趙毓捧著瓷碗,用勺子攪了攪,繼續說,“那天早上,我聽見那個過來想要套我的閆捕快說,洪家妻女俱亡,讓我跟他去衙門一趟,其實當時我挺想去的,結果他旁邊的一個小捕快用我們約定好的暗號示意我快逃,我就躲進自己屋子中的地道中,隨後,那個姓閆的估計是猜出我沒跑,這才縱火燒的房子。我估摸著,剛開始他們可能想要騙我去衙門,結果見我沒上鉤,他們才下了殺手。對了,那個洪家母女怎麼樣?”

“死了。”崔珩平淡著說,“真的都死了。”

趙毓吃粥的勺子就是一頓,“都死了?”

“死絕了。”崔珩說,“那個母親是大鄭西疆的邊民,她的女兒是她和洪丁生的唯一的孩子,結果這娘倆都死了。你絕對,這事是那個洪丁做的嗎?”

“如果是,那我們可真有大麻煩了。”趙毓說。

“怎麼?”

趙毓,“為了套我,妻女儘可殺,他已經不能算是個人了。我對付這樣的畜生,有些吃力。”

“也對。”崔珩點頭。

趙毓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還是你想辦法吧。”

崔珩一挑眉,“怎麼是我?”

趙毓,“你是衣冠禽獸,比禽獸更加禽獸。”

……

崔珩走後,文湛坐在床邊,他看著趙毓吃米粥。

趙毓的臉頰上光潔如初,沒有留下紅印,但是他做錯了,必須道歉。

“對不起。”

“很不安是嗎?”

他怕失去,一聽到他遇刺的消息,堂堂帝王竟然倉惶到無法自製。

“是,很不安。我不像你,……”

“我也不安。”趙毓說,“我不知道老天究竟給了我們多少姻緣。不過,在一切結束之前,我會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

……

趙格非很久沒有見過她親爹,等到她終於見到他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有很多話想問,卻不知道怎麼問。

“親爹,您是不是還有小事情沒有告訴我,……,比如,六叔?”

“等你長大一些,我再說。”

“多大才算長大。”

“等你見識了足夠多的死亡和背叛。”

“好吧,不過,親爹,您好像從來沒有想讓我嫁給王公貴族,雖然你認識很多這樣的人。”

“就是因為認識他們,我才知道他們背後的事情。說實話,能在雍京混的有名有姓的人都是禽獸,即使是華服罩身也都是衣冠禽獸。”

“那您也是嗎?”

“也許不是,所以我才是草民趙毓。”

“也許?……”

“嗯,有的時候,我自己也看不清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