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既然你已經與他無緣了,留個念想……(1 / 2)

王侯的盛宴 姬泱 5237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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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薔生原本以為自己此一生不會再有任何柔軟的情感。

十年螢雪,多年宦海。

他自己從登龍虎榜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到刀叢遍地的路,但是他甘之如飴,他知道自己會到達彼岸,那裡有明君聖主托付國政,有位極人臣的權勢,有自己全部的政治理想,還有,高處不勝寒的靜寂。

但是,千算萬算,老天還有一算,他沒有想過,自己會遇到趙毓。

當時,趙毓在毓正宮讀書,楚薔生是他的侍讀學士。

趙毓不好好看書,自己打他的手心,他還用裹了紗布的手給自己剝荔枝吃。那是從嶺南用兵部的勘合送過來的珍品,就被趙毓費力的一片一片剝開了血紅色的皮,喂到自己嘴中,馥鬱的味道是自己從來沒有品嘗過的甘甜。

自己隻是一個家世背景都不夠清白的農家子弟,而趙毓曾經是大鄭的天潢貴胄、先皇掌心中的驕縱,他從來沒有奢望可以攀折那隻皇室金枝玉葉。他隻是覺得,可以喜歡上他,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夜幕垂下。

趙毓起身,扶住了楚薔生,“我送你回去。”

“我沒醉,能走。”

楚薔生知道自己沒醉到人事不省,但是他還是醉了,如果沒有醉,他不會說那些話,死也不會說。

“走吧,我送你。”

趙毓的手臂穿過楚薔生的後背,直接將他架起來。

楚府果然不遠,走出蘭葉巷,向東一拐,一座真正坐北朝南的巍峨府邸,就是楚薔生現在住的地方。

方才一起送菜來的小廝就等候在正門,一看見他們過來,連忙過來攙扶楚薔生。

“以後就是鄰居了,還請左相大人多照顧照顧哦。”趙毓臨走之前,還裝模作樣的深輯一禮。

“好。”楚薔生居然也學著他的樣子還禮,嚇壞了楚府那些不知情的下人們。

趙格非到了尹府,門房看見她過來感覺異常驚訝。

門房嘴巴張的像是含了一粒雞蛋,“姑娘,您怎麼過來了?”

趙格非將馬的韁繩遞給他,“我爹和我以後搬到雍京住,就在前麵的蘭葉巷,離這裡不遠,過來告訴大家一聲。”

門房接過,卻看看她的身後,“姑爺也到雍京了?”

趙格非,“對啊。”

門房,“姑爺呢,他沒過來?”

趙格非,“我爹遇到好朋友在家喝酒,我過來看看我舅,他人呢?”

門房,“大少爺正在屋子中與朋友一起讀書。”

趙格非奇怪,“我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老實了?”

門房,“姑爺來信管教大少爺,說最近外麵風水不好讓他安心在家讀書,不要四處亂晃。”

趙格非繼續奇怪,“我舅怎麼了,他聽我爹的話?”

“聽。”門房點頭,“現在姑爺講話最靈,姑爺說什麼大少爺都聽,比老爺的話還管用呢!”

趙格非帶著巨大的疑問走到後宅。她發現他舅舅尹桂寶兒正在與朋友在一起,喝酒,……,呃,算是讀書吧。他們把書本攤開,放在桌麵上,一邊喝酒一邊胡亂看一樣,也算一種苦讀。至少,看書就比不看書強。不管怎麼說,她舅舅好歹沒有出去亂晃,估計親爹的管教就有效。畢竟誰也沒想著把他舅這個不學無術的紈絝管教成聖人麵前的乖巧學生,以後出將入相,為官做宰。

“花骨朵兒,你怎麼來了?”尹桂寶兒看見她一驚,“我姐夫也來了?”隨後,他連忙轟那些狐朋狗友,“快,快走,我姐夫來了。”

一位身穿湖藍色布衫的學子對尹徵說,“既然令姐夫過來,我就過去道聲謝,畢竟當時是他在雍王彆苑下水救了我。”

“紀載,你就彆去了,我估計我姐夫連你是誰都記不住。”尹桂寶兒連忙搖頭,“你彆看他救人的時候好像很和善,其實我姐夫是塊石頭。當時人命關天,他肯定救,過後,他未必希望和你有什麼關聯。沒事啊,彆惦記著,我姐夫做過的好事多了,你這檔子事都不算啥。你也快走吧,改天咱們去天興居吃炒肝啊!”

於是,那位名叫紀載的人也拱手告辭。

趙格非見人走了,才搖頭說,“我親爹沒跟來。舅,我爹讓我過來跟你說一聲,以後我們就搬到雍京了,就住在前麵的蘭葉巷,離的近,他好看著你讀書。”

“啥?!!!!……”

尹桂寶兒見趙格非說完就要走,連忙過來扯住她,“彆走!花骨朵兒,我一個人在這裡住了好久了,怪無聊的,你今晚上留在我這裡吧。我讓老三他們給你做蕎麥麵窩窩吃。”

趙格非見尹桂寶兒將他那些狐朋狗友也送走了,一想著自己回去也沒有飯吃,索性留下,於是打發個人回家跟他爹說一聲。

趙毓回家,發現門外等候著尹家的一個門童。

“姑爺,大小姐說今晚留在少爺那裡。廚房給他們做老家的窩窩吃,還說晚上給您送過來一籠屜。”

趙格非從小在雲中長大,愛吃那些東西。

趙毓一擺手,“你讓他們自己吃吧,我胃口不好,吃不了那些。還有,回去讓大少爺晚上再抄一篇書再睡覺,吃那麼多硬菜,不看書,小心積食。”

門童領了吩咐,連忙回去了。

趙毓進院,發現文湛已經來了,身上是一身深褐色的長衫,像個翰林學子一般安靜就坐在亭子中喝茶,而黃樅菖正在一臉賢惠的洗刷盤子,見他回來,馬上活靈活現的撲過來。

“祖宗,以後您就住雍京了,這簡直是太好了!我看您這個院子也挺好的,我幫您把屋子裡麵的家具擦了擦,換了新的被褥。對了,這幾個碟子可真好,和大內用的官窯瓷不是一回事。您看看,這釉料,這顏色,這工藝,這是景德鎮那邊的一個特彆有名的老藝人做的,那些文人墨客都愛用,現在是一碗難求,您看看,這一道灰多像是遠山峰巒?我聽說,這套瓷器整個雍京就沒幾套,全在那些清流望族手中,您從哪兒淘換來的?”

趙毓剛才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灰不溜秋的碟子有多美,“這是楚薔生的。”

“哦哦哦!”黃樅菖連忙點頭,“主子和我早來了,看見您有客人,我們就沒進來,沒想到客人是楚閣老。我們在外麵轉了轉。方才回來的時候我們卻發現院子裡沒人,想著您送客人去了。”

黃樅菖說完,又活靈活現的去挑水了,他想著將廚房裡麵的水缸挑滿了,就不用趙毓自己動手了。

趙毓到亭子這邊,坐在文湛對麵。

“其實你們剛才應該進來。這裡是北城,能進出微音殿的人都在這裡住,碰到一些平時不想見又不得不見的出了大正宮又偶然遇到的人,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