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趙毓這幾天日子過的清閒,就是身邊沒人。
趙格非讓人回來告訴趙毓,說空空園這裡什麼書都沒有,她要留在尹府看書,最近就先不回家住。趙毓讓她把想要看的書列個書單,他去買,等布置好書房就讓她回來住,彆總跟尹桂寶兒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混在一起,省的把她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清貴氣質都消磨掉了。
趙格非把趙毓寫的條子給尹桂寶兒看,他看著寫一筆歪歪扭扭的字有些不服氣。
“我再怎麼不學無術,也比我姐夫這筆像爪子一樣的字強吧。”
正說著,晌午的時候過來一夥朋友,他們就在花廳開席,吃吃喝喝。
趙格非肯定不能與他們湊在一起,她自己在後院吃了飯倚著貴妃榻打個盹,想著醒來繼續看書。
“尹大少,咱們在這裡吃沒勁。”其中一個湊到尹桂寶兒耳邊,“咱們去四大皆空坊,那裡有全魚宴。”
“可是,我姐夫不讓出去。”
“令姐夫威壓甚重,可終究不是令尊大人。再說,咱們又不是晚上出去胡鬨,就是趁著中午出去吃點新鮮的玩意兒,不出格,走吧。”
尹桂寶兒讓人說的也是心猿意馬,想來想去,還是帶著人悄悄從後門溜走。
雍京這邊的尹府正經就他一個主子,剩下的都是下人,管家就算想要管,也硬攔不住。他見尹桂寶兒出門,連忙到後院讓丫鬟叫醒趙格非,可趙格非是個女孩子,還是外姓,又是他的晚輩,說話也不是那麼好用。於是,她就對管家說,“找個人去蘭葉巷找我爹吧。”
尹府的小廝到了蘭葉巷,發現大門緊閉,敲了幾下,也沒有人過來,他想是姑爺出門了,就坐在石頭台階上等。
此時,趙毓在永嘉會館吃酒,崔珩也在,有朋自遠方來,那個人是永嘉的周熙,他們多年未見,中午就都多喝了幾杯。等酒醒之後,趙毓慢慢悠悠的騎馬回家,發現門口等著尹府的小廝要睡著了。
那個小廝聽見聲音,看見他回來,好像三歲沒娘的孤兒見到了親爹。
“姑爺,救命!大少爺,大少爺他,……”
趙毓一驚,“怎麼,尹桂寶兒讓女妖怪抓走,燉了下酒?”
“不是,大少爺背著您出門吃飯去了。”
“嗨!”趙毓聽著直搖頭,“我隻是說讓他最近在家多待待,沒事看看書,我可沒有說不讓他出門。”
“姑爺,管家爺爺讓我務必請您過府一趟。我都等了您這一百天了,咱們趕緊回去把,管家爺爺都快急出白頭發了。”
“他不著急,他頭發也是白的了。那位老人家今年六十八了吧。”
趙毓說完,把馬牽進院子,跟著那個小廝就去尹府。他一腳踏進尹府大門,管家差點倒履相迎。
“姑爺,您可來了。”
趙毓仔細看,發現這位老人家比前幾天見,白發還真多了幾根。
“大少爺,還沒回來?”
“出事兒了,大少爺讓人給扣住了。”
趙毓也很是意外,“怎麼?”
管家說,“中午大少爺隻說去吃全魚宴,結果,他被那幫人帶去了一個叫什麼四大皆空坊的地方,據說裡麵有賭|局,大少爺玩了幾局,剛開始贏了許多銀錢,他一時高興就繼續玩,隨後就開始輸,後來輸的實在太多,人就讓人扣了。”
“輸了多少?”
“白銀一千兩!”
趙毓鬆了一口氣,“哈,讓人做局給套住了。看樣子,人家還算手下留情。”
“姑爺,這話怎麼說?”管家痛心疾首,“這是白銀一千兩!當年老爺做兵部尚書的時候,俸祿銀子一年才三百多兩,這大少爺賭輸的可是老爺三年的俸祿啊!”
趙毓樂了一下,“說的好像尹家就靠老爺那點銀子開銷似的。”
“姑爺彆這麼說。”管家還是很擔心,“姑爺怎麼知道人家手下容情了?”
趙毓,“桂寶兒雖然自詡紈絝,其實就是個雛兒。老爺太太管的嚴,他就算出格,也玩不出什麼花樣。如果被人下了死手陷害入了局,可不是一千兩這麼點銀子能兜得住的。我聽說過,之前有個相府小公子讓人設計套了兩萬兩,平賬之後差點被他親爹親手打死。行了,事情都發生了,也隻能這樣了。四大皆空坊是吧,你現在派人去永嘉會館,去請江南十三行的周熙周老爺,讓他來四大皆空坊,就說我請他有急事。”
“好,我馬上去。”
“另外,給我一千兩的銀票。”
“姑爺,我手裡要是有這些錢,我就直接給了,不用麻煩您過來一趟了。”
“好吧,那你去找周熙的時候,讓他帶上兩千兩銀票。”
“啊?”管家有些懵,“那位周老爺會不會把我的人打出來?”
“你可以試試。反正你不去,咱家大少爺估計要被人砍斷手指了。你去不去?”
“去!我馬上叫人去!”
趙格非一見她親爹過來,眼角還是帶著酒意,連忙讓人絞了布巾過來,給他擦了擦臉。
“閨女,跟我一起去看看唄?”
管家在旁邊一聽不像話,“姑爺,咱們姑娘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我這不是未雨綢繆,省的她以後被人套住。”
“親爹,我不去。我不是我舅,我沒那麼多紈絝子弟做朋友。”
“也是。”
趙毓想想,自己這個姑娘就是閨秀脾氣,自己給她準備的家底讓她一生吃喝不愁,以後就算無法嫁入公卿世家,也不會淪落江湖,再加上她做人靠譜,應該不會被這些鬼蜮伎倆做局套住。
四大皆空坊就在北城。
趙毓到的時候,周熙也到了。
“周先生,真不意思,因為我內弟的事還讓得您過來一趟。”
“您這話真見外。”周熙是永嘉人,說話是吳音,到了雍京也會說官話,就是尾音帶著那種吳儂軟語的嬌,雖然是巨商不是士子,卻顯得異常儒雅,“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就算我不配做您朋友,我們也是熟人。您家人有事,我怎麼也不能袖手旁觀。”
趙毓,“好,那我不見外。我知道這個四大皆空坊您占大頭,雖然不管事之分紅利,可是您往這一坐就跟泰山一樣,那些魑魅魍魎不敢折騰了。今天我就借著您這尊神鎮鎮他們。”
這裡一個小院,初看小橋流水,走進曲徑通幽,再向前是雲深不知處,然後除卻巫山不是雲,接著則是何當共剪西窗燭,再來就是君問歸期未有期,最後一塊大匾上書——四大皆空。
趙毓同周熙一進院子就被請到裡麵的飛觴醉月。
不出意外,石愷在這裡,旁邊就是尹徵,他到沒有受到虐待,他麵前是好酒好菜,就是一臉淒風苦雨,弄的跟一條苦瓜一樣。
趙毓對周熙一點頭,這位直接坐下。石愷也不認識周熙,就感覺這個人長的清俊,完全看不出來是個什麼來路。周熙等著旁邊人給奉上茶水,開始低頭喝茶。所有的做派都同雍京這些貴人們不一樣,顯得飄忽不定的,像是一陣薄雨,飄過就算飄過了。
趙毓皮笑肉不笑,“石小侯爺。”
“難為哥哥還記得我。”石愷搖著一把扇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踱著步走過來,“我們隻是打了兩圈牌。尹小公子運氣不好,折了點錢。”
趙毓衝著周熙一伸手,周熙給他拿了一張十三行的彙票,白銀一千兩整。趙毓將這張彙票直接拍在桌麵上,那邊尹徵看著眼睛珠子都要掉出來。
石愷也沒有想到趙毓直接給錢。
“既然哥哥把錢都帶來了,尹小公子當然能回家了。”
他手一揮,後麵的人把尹徵放了。
尹桂寶兒直接撲過來,卻被趙毓扭身躲開,隨後,趙毓一把揪住尹桂寶兒的後脖領子,按在身邊的木椅上。
此時,周熙又給了趙毓第二張銀票,同樣,還是白銀一千兩。
趙毓拿著這張銀票對門口站著的四大皆空這裡的侍從說,“換籌。”
“是。”
他們四大皆空坊開門就是做生意的,不管目前情況多混亂,生意上門不能向外推。那個侍從連忙接過趙毓手中的銀票,換了一千兩白銀的籌碼。
趙毓將這些向石愷一推,“小侯爺,咱們玩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