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淮侯崔珩威名赫赫,何晉在軍中自然知道他。
“侯爺,您是代替聖上來問話的嗎?”
“是。”
崔珩手指向後麵揮動了一下,身後有人碰過一個木盤,裡麵是一個牛皮袋子,還有那尊黑金虎符。
“聖上讓你辨認,這可是你丟失的那尊虎符?”
何晉雙手抓住監牢粗鐵欄杆,向外探頭。
他看了又看,仔細看,似乎可以用眼睛把那尊虎符上的細紋全部收入眼底。
隨後,他點頭,“是,這就是延綏鎮守將軍的那尊虎符。”
崔珩,“你可看清楚?”
何晉仔細又看了看,“沒錯,就是它。侯爺,可是有何不妥?”
崔珩,“有,不過,與你也沒什麼關係。”
——這並非聖上親賜延綏鎮守將軍的虎符,這是尹明揚最後丟失的、一直未曾送回雍京的那尊虎符。
何晉到了這般田地,也不會追問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他隻是問,“侯爺,這虎符可以定國公從綏靖帶回來的嗎?”
“不是。”崔珩命人收起那個托盤,“這是從一個名字叫做洪丁的西疆商人身上套取,這個人,你聽說過嗎?”
“渾·撒憐丁?!”
聽到何晉喊這個名字,崔珩的麵色連變都沒有一絲的改變。
“怎麼,你也知道他?”
何晉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喊的是那個西疆商人本來的名字。
他已經把自己同那個西疆人的關係掛的太緊密了。一個回答不對,自己就會在棄城而逃的大罪上再來一個通敵叛|國的滅罪大罪。
“知道。”何晉咬牙說,“但是罪臣同他卻沒有軍務上的往來。他曾經到我將軍府行轅對我說,隻要我讓他在綏靖地方行商,他就幫我把兒子救出來。我原本以為這個洪丁隻想著在邊境上賺些小錢,沒想到他能盜取我的虎符。”
“你兒子?”
“是。”
“你兒子現在哪裡?”
“現在,我不知道。”何晉也是心灰意冷,“他之前一直在雲中,尹明揚手中。如果洪丁真的從尹明揚手中帶走了我兒子,現在他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我真不應該,……”
聽到尹明揚這個名字,崔珩不自覺的一皺眉,“為什麼尹明揚會扣著你的兒子?”
“人質。”何晉,“當年我私殺邊民的事情出來之後,他見我不受控製,就把我兒子扣在雲中。這些年他位高權重,我也不敢做什麼,當年那些殺戮過重的事情都不敢再做,本來我想著他致仕回家,可以把兒子接回,誰想到他不相信我。我沒有辦法才聽信了洪丁的話,結果,……”
何晉說著,看著崔珩。
他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清楚崔珩這個人的想法,他的臉皮上好像貼了一張紙,無悲無喜。
崔珩則說,“如果我是你,我會說尹明揚那樣做為了自己脫罪。當年的私殺邊民的事情他也有份,他怕你把他供出來,於是扣押你的兒子在雲中。”
何晉點頭,“我剛才的確想這麼說。隻是,……,我自己作孽太深,已經連累子孫。我兒子如果一直在雲中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如果此時已經到了洪丁的手中,隻怕我們何家要斷根了。這個時候再攀咬尹部堂,我都不能算是個人了。”
崔珩,“我會將你的話轉奏聖上,同時也派人去雲中探查令公子的下落。隻是,你要明白一點,你已經是罪無可赦,如果令公子安然無事還是會被押解回雍京。到時候,即使聖上開恩饒他不死,他也隻能是流放邊陲。”
“我知道,我知道。”何晉,“隻要他活著,隻要他能活著,……”
崔珩出了詔獄,深深吸了一口氣,那種渾濁帶著死亡的氣味令人窒息。他想起來剛才何晉的話,又想起來趙毓同他講過的那句,——咱們這些人這一輩子一個一個的都不得好下場,都是早些年作孽的事造的太多,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怎麼最近一個兩個的都好像是念了《大般涅盤經》一樣?善惡的儘頭才想起來——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
趙毓到尹府的時候,管家捧著那個裝著十個土豆的袋子讓尹徵摸土豆抓鬮。
尹桂寶兒快瘋了,他原本以為這件事情非常簡單,即使一次不中,但是每天抓,總有一次是中的。結果,這五天來,他天天抓鬮,一天抓三次,沒有一次摸到那個刻著’出門’的土豆。
他見趙毓過來,開始告狀,“姐夫,管家爺爺肯定沒有把出門土豆放進去!”
趙毓探頭在裝著土豆的袋子中瞅了一眼,隨即讓管家搖晃袋子,他一探手,就摸出一顆土豆,上麵可是兩個碩大的字,——出門。
“姐夫,你走狗屎運!”
“這不是狗屎運,這是千術。”趙毓搖頭,“這東西以後教給你,管家,給大少爺洗澡換衣服,我帶他出門。”
“啊?姐夫,我們出門做什麼去?”
趙毓,“喝花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