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狻猊耳錯銀香爐(1 / 2)

華燈之上 純白陰影 4060 字 8個月前

樂有薇睡著了,手心貼著床沿,還在輸液。秦杉坐在她病床前,折著一隻紙飛機。江家林距離雲州有五個小時車程,他早上完成工作,九點就往雲州趕,可是進雲州市區的立交橋大堵車,他趕到,白玉雙魚佩剛被人拍走。

樂有薇白襯衫,短裙,修長端麗,在台上侃侃而談,臉上洋溢光芒,讓他驀地想起記憶深處的母親。

母親生前最後一次研討會,秦杉也去了。母親講著超小型單人固定翼飛機,手勢有力,英文流暢,秦杉聽不太懂,但與會者都專心聆聽,他知道母親講得好。十四年後,他看到的樂有薇也是,她和他母親一樣,很喜歡所從事的行業,熱情投入。

想念不可遏製,秦杉在酒店的天台操縱電動飛機,母親送過同款飛機給他當禮物。他害怕丟失和損壞,成年後拿到第一份獎學金,他買了一百架同樣的,都在美國的小公寓裡。

不論他去哪裡,身邊都帶了一架。

天台,離天空會近些吧。

母親畢生研發飛行器,後來,她去了天上。

秦杉覺得很奇怪。去美國當年,母親就變賣了白玉雙魚佩,他多年沒見著了,並沒有太介懷。但不知為什麼,自從在陳妍麗家裡與它重逢,他就在想著它。下午在拍場門口,聽到白玉雙魚佩有了新主人,他很失落,像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

近在咫尺的失去,常常是最難以忍受的吧。秦杉呆坐在床邊,江天捧著一大束紅玫瑰來了,大咧咧道:“你回酒店吧,明天得回鄉下。”

秦杉坐著沒動:“嗯。”

江天說:“早點睡,走吧,這裡有我。”

秦杉站起來,低頭看樂有薇,她仍在疼,睡著了還嘶嘶抽氣,像一隻小蝴蝶,被雨水打濕了翅膀,小的時候,他在花園見過。

隔著雨簾,秦杉看到蝴蝶翕動著觸角,對母親說:“小蝴蝶在打噴嚏。”大雨傾盆,他想去救它,可是小蝴蝶飛走了。那是他和母親移居美國的第一年,他七歲。

這麼小的一件事,卻在此時此地又想起來。江天催他走:“我在追她哎,表現機會得給我。我會看著的,有事我就按鈴,你明天回去路上當心。”

“病曆和傷痕報告都在她包裡。”秦杉彎腰,放下紙飛機,江天嗤了一聲,從小到大都玩不厭,幼稚。

回江家林要開很久的山路,是要養足精神,秦杉走出醫院大門,走著走著停住腳步,折回病房。樂有薇還沒醒,他對江天說:“她沒吃午飯,醒了得吃飯。”

江天揮揮手:“知道知道,米其林,包在我身上。”

樂有薇昏迷後,秦杉讓醫生給她輸了葡萄糖,他抬頭看,點滴還剩一袋半。江天拿起紅玫瑰轟他:“走吧走吧,明天慢點開。等你下次來雲州,鄙伉儷一起請你吃飯。”

秦杉再度走出醫院大門,走到路邊,又停住腳步,搜索關於膽囊炎的資料。一篇篇看完,他挑出最全麵的發給樂有薇,這才攔車回酒店。

樂有薇一頭烏黑長發鋪在雪白床單上,擋住大半側顏,這一刻,江天有些心動。最初吸引他的,當然是她長得很對他胃口,像電影裡的豔烈美人,聽秦杉說起辦公室發生的事,他不免心疼又佩服起來。

樂有薇動了動,醒了,疑惑地看他:“江總?”

江天說:“哦,秦有事走了。”

樂有薇仰頭看輸液袋,秦杉扶她進醫院,她還有印象。護士拍她的手背,幾次才把針紮進去,後來膽囊太疼了,她昏沉沉睡過去,醒來秦杉竟走了:“我還沒好好跟他說謝謝呢。”

江天湊近她,一笑:“對我,你也要說謝謝。”

忙完新聞發布的事,江天給樂有薇打電話,卻聽到“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他轉而找秦杉出來吃東西。拍賣場上瞬息萬變,他明明隻猶豫了一小下,白玉雙魚佩就旁落了。他沒臉見秦杉,但直接給錢吧,秦杉不會收,不如送今生珠寶股份,騙秦杉在協議上簽個字就行,反正隻要是自己給的東西,秦杉絕對看都不看就簽。

秦杉從江天口中得知樂有薇手機關機,拎起樂有薇擱在後座的包,拔腿就往貝斯特大樓衝。剛才,樂有薇和張珊前腳剛進電梯,張帆後腳就從大樓側麵閃出,對保安說是樂小姐的客戶,保安見他剛才和張珊一起過來,放他上去了。

張帆走路深一腳淺一腳,秦杉看出是醉鬼,沒一會兒,他望見大樓有一間辦公室的燈亮了,但陡然熄滅了。那盞燈再度亮起,是幾分鐘後,他正覺奇怪,江天的電話讓他意識到,那個醉鬼很可疑。

初次見麵那天,秦杉提醒陳貝拉,紅木大案可能有問題,就是靠經驗取勝,他能發現一般人忽略的常識,樂有薇讚歎:“第一次見他,就感覺他很敏銳。”

江天笑道:“他學建築的,心不細不行。”

走廊上響起動靜聲,葉之南奔進門,正聽到江天說:“幫我做品牌吧,給你商務總監職位,出入安排兩個人保護你,好不好?”

葉之南對江天恍若未覺,走到床邊,俯身看樂有薇,樂有薇對他笑:“我沒事了。”

她穿著病號服,窩在薄被裡,嘴角腫著,是被人掌摑過的痕跡,頸部的扼痕很深,葉之南手掌一瞬間縮緊,臉色冷得可怕。這樣還說沒事?

江天打量著葉之南,鼻梁挺直,薄唇微抿,長相驚人的英俊。玉器雜項拍賣會上,他坐在女明星旁邊,江天就注意到他了,也是明星嗎?

樂有薇微仰著臉看她的師兄,睫毛卷翹,柔柔軟軟的,是她難得的嬌弱時刻:“醫生已經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