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八大山人禽鳥圖(2 / 2)

華燈之上 純白陰影 6065 字 8個月前

葉之南買的是不限次數的套票,但兩人隻在摩天輪上待了兩圈。樂有薇說過,不到散場就不離場,她沒有做到。

先不給她施加壓力了,順著她一點。被掀翻的手機落在座椅角落,葉之南拾起,交還給樂有薇,和她一起離開觀景艙。

摩天輪外,江天橫眉怒目,冷冷看著兩人。樂有薇快步上前,江天一把拽過她的手,轉身就走。葉之南站在原地,手握成拳,緊了又緊。

樂有薇臉色酡紅,一額細汗,是顯而易見的癡態。江天心中生恨,強自按捺:“車停在東出口,那邊。”

樂有薇不語,手在江天手裡動了動,卻激起了江天的怒意,拇指抵在她手心,手指粗暴地插進她指縫,惡意地想讓她疼痛。樂有薇仍不吭聲,往他那邊靠過去,借助身體的遮擋,強行拿開自己的手。

在江天要發作之前,樂有薇的手挽進了他的臂彎。她比鄭好高得多,鄭好總喜歡挽著她走路,牽手是戀人之間,挽胳膊是好友之間,樂有薇總這麼區分。

江天臉色稍霽,心知葉之南在看他們,故意湊到樂有薇耳旁:“你在利用我。”

樂有薇朝前走,剛才,她拎包裡另一隻手機一直在響,卻沒接,江天一定是擔心了,才來得飛快,她低聲說:“謝謝你肯來。”

江天嘴角一勾:“跟你師兄搶女人,很有樂趣。”

江天邊說邊回頭,笑容凝住了。葉之南竟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穿花拂柳般意態從容,見江天望他,他淡淡一笑,似乎一點都不把對手放在眼裡。江天氣結,扭頭在樂有薇麵頰上啄了一下。

葉之南卻笑了,江天不過是來救場的。樂有薇和江天的肢體語言不對,從一開始,樂有薇就在閃躲。

她也躲過他,但在他懷裡,她心跳激越,身體又熱又軟,葉之南豁然開朗,一雙眼睛跟住他們。

江天的突襲讓樂有薇有明顯不適,她走得快了些。左上臂有傷,她穿的是蝙蝠袖大襯衫,風來,吹得衣袖鼓起來,像振翅欲飛的鶴。

葉之南頓悟神話故事裡,平凡男子藏起了仙女的羽衣。

摩天輪離東出口很近,江天的車停在路旁,車內空無一人,樂有薇問:“怎麼不喊代駕?我來開。”

江天把車鑰匙丟給她,沒好氣:“隻喝了兩杯,就接到你電話了。”

樂有薇坐上駕駛位,葉之南快步而來,單手撐著車頂,低身看她,近得迫人:“小樂,明天來公司。”

車已啟動,樂有薇恍若未聞,絕塵離去。

葉之南靜立於寬廣的夏夜裡,恍如初初遇見。鄭好那時說,他像夢境一樣。樂有薇從後視鏡看他,江天問:“為什麼喊我救駕,怕把持不住?”

樂有薇很輕地點了點頭,緩慢吐出一口氣。

她動了情,麵上的紅潮還沒退乾淨,江天氣惱:“坦白得不像話。不過已經把持不住了,自己照照鏡子。”他扳了一下後視鏡,“被他勾引成這樣了,為什麼不接受他?”

樂有薇笑了笑:“哪樣了?他對女人有吸引力,吾乃血肉之軀,正常的反應。”

還能開玩笑,看來腦子還算清醒,江天嗤然:“從你打電話,到我接到你,快一個小時了,還沒使你就範,吸引力有限。”

樂有薇恢複了一些,順手打開手機:“我意誌力頑強。”

江天哈哈笑:“我晚來十分鐘就失守了嗎?”

樂有薇開著車,目光森然:“不會。”

她嚴肅得讓人陌生,江天說:“還好這裡是郊外,而且不是周末,時間也不早了,不堵車。我狂飆到140碼才趕上,怎麼謝我?”

樂有薇說:“請你吃夜宵,好嗎?”

江天煩悶:“沒心情,在等廣告公司的新方案,一次比一次差,我頭大。”

私用的手機開機,很多條信息跳出來,都是鄭好。那位“品牌代理商”請鄭好和章明宇在慢搖酒吧消遣,鄭好發來一大堆照片:“夜景美,酒也好喝,你肯定喜歡。我拍了牌子,回來查查。”

樂有薇不想麵對鄭好,回了一條語音信息:“我在跟江總談工作,你少喝點,玩好了讓章明宇喊代駕送你回家。”

今晚的事,隻字不提。樂有薇變道,沿右側行駛,那邊是今生珠寶所在的華夏廣場方向:“去你公司看看廣告方案。”

江天從車窗探出頭向後望,葉之南仍站在原地。他伸出手,在浩浩蕩蕩的風裡,對葉之南比劃一個勝利手勢。

江天發出示威的信號,葉之南麵色平靜。樂有薇和江天不是情侶關係,他確定了。

在醫院、貝斯特和逸庭軒,幾度相逢,江天都挑釁過他,若看到女朋友和彆的男人拉扯,江天能忍著不發脾氣?

阿豹從暗處走來,東出口有一棵古老的大榕樹,濃蔭將他藏得很好,他拍葉之南的肩:“喝酒去。”

葉之南搖頭:“明天一早跟國外有個視頻會議。”

阿豹說:“都這樣了,彆撐了,走吧——”

葉之南冷淡問:“哪樣了?”

路口的綠燈亮了,他們的車停下來。車內,樂有薇和江天互視彼此,似在說笑,女人笑得那麼甜。

阿豹皺眉:“他從酒吧直接殺來的,沿路我都想逼停他,但是擔心起衝突,鬨到交警那裡,查出酒駕就麻煩了。有薇胳膊的傷還沒好吧,還幫他開車,你還想什麼,算了吧。”

眼見不一定為實,樂有薇在自己懷裡的反應騙不了人。葉之南忽然想到,抱得太緊,很可能碰到了樂有薇左上臂的傷,可她伏在他胸前,那麼溫柔那麼靜。

葉之南眼中酸澀,孤女常來看望這萬家燈火,他想給她一個家。他細想樂有薇在摩天輪上說過的話,不算是拒絕,相反,她在提要求。

她想要一個永遠不離開她,讓她不擔心會失去的人,但她信不過她的師兄。冒著失去鄭好,或是給鄭好帶來一生傷痛的風險,跟他在一起三五個月,大半年,她怎麼肯?

樂有薇自幼失去雙親,習慣了自己扛事,絕少開口求人。有一年,鄭好的父親要做個手術,鄭母擔驚受怕累倒了,樂有薇和鄭好換班陪護。

病房緊張,她們在床頭支了一張行軍床,葉之南去探病,望見樂有薇長手長腳地蜷著,責備道:“怎麼不告訴我?”

病房解決後,鄭家父母很感激,葉之南說:“鄭好是我校友,又經常參與貝斯特拍賣圖錄的編輯工作,算是內部員工,一點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樂有薇轉頭就買來禮物,她向來禮數周全,換言之,她在見外。今晚她卻提要求了,曲折地表達了她的矛盾。葉之南很高興,他想成為被樂有薇依賴的人,他等到了這一刻。

葉之南表情陰晴不定,阿豹為他不甘:“到現在還養不熟,是塊石頭也化了。”

葉之南淡淡問:“我女人多嗎?”

阿豹不以為然:“你對她們又沒真心。”

葉之南說:“她會認為我對她也是一樣。”

阿豹憤憤不平:“她自己也不安分,我就不信她分不清真情假意。”

葉之南臉色一寒:“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