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螺鈿紫檀五弦琵琶(1 / 2)

華燈之上 純白陰影 5035 字 8個月前

吳曉芸來汀蘭會所赴約,葉之南很少主動找她,所談無非是公事,這次也一樣。

葉之南提出轉讓他在貝斯特拍賣公司全部股份,職位也辭去,吳曉芸說:“怪不得彆人都傳你和唐燁辰在鬨矛盾,他們把你逼到這一步?”

吳曉芸以為葉之南了斷和貝斯特的瓜葛,是去唐家賭個前程,但恰恰相反。她聽完緣由,笑一笑:“老秦大兒子長大了我還沒親眼見過,怎麼樣?”

葉之南說:“跟有薇是一對璧人。”

唐燁辰必會報複樂有薇和秦杉,也算為己除害,吳曉芸想看好戲,但很顯然,葉之南不幫唐燁辰,引火上身,貝斯特恐遭牽連。她同意了葉之南的要求:“我儘快出具公告。你月底的拍賣會,要不要采取措施?”

唐燁辰公務繁忙,還得為唐莎的官司奔忙,雇人在波士頓館藏品拍賣會上搞點小破壞,不是他的風格。葉之南放下咖啡離開,從今以後,步步殺機,直至被逼到繳械投降,一如唐燁辰吃定某個企業,常常是介入最晚,但持股比例最高。

有什麼關係呢,他要來就來,風刀霜劍都接著,明槍暗箭也得接住。隻是,相交多年,竟會走到交惡的一天,多麼可惜。

吳曉芸在汀蘭會所的包間裡坐了很長時間,窗外漸漸下起雨來,她叫了酒。14年前的初夏,少年葉之南語意堅決:“我隻填了藝術相關的專業。”

吳曉芸沉下臉:“讓你填財務,為什麼不填?我要你幫我。”

葉之南那時是少年人口味,喝著一個小牌子的鐵罐酒釀,吳曉芸拿過,嘗了一口,甜得很,她笑話幾句,葉之南不計較她的態度:“你想做拍賣公司,財務,是你的強項,拍賣,是我的方向。”

吳曉芸逗一逗時年19歲,剛剛結束高考的他:“男人就是男人,有擔當。你主外,我主內,是這樣嗎?”

葉之南看定她:“不是,我想讀拍賣,是興趣所在。”

吳曉芸大他8歲,那年早已做了母親。她說:“你想清楚了,財務學精了,是能賺大錢的。”

少年葉之南漫不為意:“財務學精了,就能卷走你所有錢;拍賣學精了,在你被人卷走所有錢,還能靠一張嘴,零成本掙回來,你想清楚了。”

吳曉芸被逗笑,想一想,她依了葉之南。會計師多過拍賣師,她請幫手容易,但形象好的拍賣師一將難求,這是實情。

當年隻覺得葉之南在講俏皮話,隔了14年光陰,吳曉芸悟出那時葉之南散漫語氣的背後,是認認真真想成為和她肩背相抵的同行者:經濟是命脈,你扣在自己手上,我專司狩獵,人在,江山在。

葉之南給過她一個一無所有的少年的誠意,她當時沒有領會到,後來葉之南收起真心。她對葉之南設防,葉之南也隻給她恒溫,不夠暖和,但既不會讓她凍僵,也不會讓她被灼傷。

雨停了,吳曉芸喝儘一杯烈酒。貝斯特是她用於掘金的武器,當她放下武器擦汗時,葉之南是惟一一個她不擔心他就勢抄起武器襲擊她,獨占寶藏之人。14年來,到了今天,她才真正相信他,她有愧。

趙致遠來了,聽完整件事,他第一反應是:“貝斯特可是個聚寶盆,謝東風做事有章法,之南不用操心就有大把進項,你確定他沒彆的意思?”

人生能有幾個人,跟你相處14年,一搭一唱,聯手打下江山,從不計較利益分配?惟有葉之南。吳曉芸說:“他還能有什麼意思?貝斯特是我的,也是他的,唐家要打壓他,當然會選貝斯特下手,他和貝斯特徹底切割,是在保我。”

吳曉芸自信她聽懂了整件事的真正原因,葉之南和樂有薇有情,但總有更高的枝頭值得去攀附,葉之南選了唐莎,樂有薇選了秦杉,但這兩人私下藕斷絲連,唐莎無法容忍,才對樂有薇下了手。

樂有薇是聰明人,如果接受3億,她和秦家及阮家的緣分就到了頭。那家人眼裡摻不得沙子,就愛認死理,樂有薇越表現得視金錢如糞土,在他們心裡的地位就越高。

更何況,一個豁出命保護你的男人,還是富家子,長得也乾淨清秀,哪個女人肯為了3億就把他賣了?賣了也落不著好,樂有薇讓唐莎吃了苦頭,唐莎一出來,第一個要對付的還是她,第二個就是葉之南了。

吳曉芸想在貝斯特內部做個股份轉讓,公司富家子女多,會很願意收購葉之南的股份,她打算預留一點,用來獎勵優秀員工。趙致遠認為光是官方網站公告動靜不夠大,不如搞場拍賣會,再請上一些同行同仁和記者,吳曉芸答應了。

趙致遠把股份轉讓拍賣任務交給趙傑,趙傑吃驚之餘,抗拒主槌:“爸,我在忙江知行作品展,你讓我歇一下不行嗎?”

趙致遠說:“行啊,你把當代藝術都移交給方瑤,好好歇歇,跟你媽學學畫。”

趙傑震驚:“爸?”

趙致遠喝著茶,歎口氣:“勸你以司法拍賣為主,你不聽,現在我隻能明說了,‘用之於民’那次,方瑤嘗到甜頭,想接任你的擔子。”

趙傑怒了:“爸!我能忍,你也不能忍,就她那水平,當代藝術交給她主要負責,絕對弄得一團糟。”

這茶不錯,趙致遠淡淡道:“我不負責公司業績。”

趙傑很生氣:“你是副總,你有股份,你不盼著公司業績好嗎?交到那種人手上,那叫暴殄天物!”

趙傑的母親從畫室出來:“你倆怎麼又吵起來了?”

趙母是趙致遠的第二任妻子,是他在大學當教授時的學生,他把妻子哄走:“我們男人的事,男人自己解決。”隨後他坐回來,給趙傑倒茶,“談談吧。”

趙傑拒絕交談。趙致遠剝個橙子給他,語氣軟和下來:“你喜歡藝術,跟著你媽學點工筆、水墨,油畫也行。當代藝術那些……嗬。”

趙傑瞪起眼,趙致遠把話說得更狠些:“當代藝術也配叫藝術?”他拿起趙傑的平板電腦,點開圖庫,一幅幅劃拉過去,手繪線條拙劣,連調色都依托於電腦,人物比例完全失調,大得失真的眼睛,尖得離奇的下巴,長得可怕的小腿,還有五彩繽紛的頭發,它們叫藝術?

趙傑說:“也是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