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葉家的後代!怪不得我會收到邀請,怪不得葉藍說我是她的親眷!
我悚然想起曾祖母的那些箱子裡的牌位,還有牌位上的名字——葉藍!
我整個人搖搖欲墜,腦子嗡嗡地響,勉強撐住桌麵才站住,李曇一把扶住我慢慢坐下,又給我倒了杯熱茶,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恢複神智,我求助一般看向李曇,李曇拍拍我的肩,看向眾人,“所有的事兒連上了吧?我四年前調查的案子牽扯出的古老密教綿延千年,跟這個密教有關係的豪門九十年前被一把火燒得就跑出來一個,而這一個又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曾祖母,然後我最好的朋友收到了這個島上,用九十年前族滅豪門名義發出的請柬,我擔心她跟來調查這個事兒,動機沒問題吧各位?”
眾人默然,我吸吸鼻子,心內感動,那股悚然稍微退去了一些。
李曇繼續道,“簡言之,這個島上從唐朝到現在,有兩撥主人,第一撥是唐朝到這兒的朱辰氏,他們在這個島上信一個叫‘血神’的邪神,這個邪神的象征是血紅色的花,半道朱辰家不知道為啥噶了,幸存三兄弟改名換姓跑路,但就算這樣,他們後裔身上似乎也有早亡的詛咒。緊接著就是南宋末年逃到島上的葉氏,他們似乎接茬信朱辰氏搞的邪神,但九十年前一場大火也噶了。但這個邪神到底是什麼不知道啊,但邪神象征的那個花啊,欽方在船上跟我們講過,他之前調查葉島,說九十年前葉島大火,幸存者都瘋瘋癲癲地說花在吃人,我認為,那個花,也就是‘血神’的象征,也就是——白?花。”
我心內一窒,呼吸忍不住粗重起來,欽方瞥了我一眼,李曇看向城白羽,“我問過城先生和管家傭人,大家都說白?花是葉藍最喜歡的花,她常待的閣樓和臥室裡到處都是,但是,沒人知道這花是從哪裡來的,肯定不是從島外來的,但在島上除了葉藍自用的,也沒人見過,於是我就去找,然後,我在島心找到了這個。”
李曇掏出了一個植物樣本采集包,我非常驚訝李曇居然有這玩意兒,李曇便從一堆鋒利的刀具裡拿出一個樣本瓶,裡麵是一段血紅色的樹根。
李曇把瓶子放到桌子中央,“各位,看仔細了。”
大家都不知道李曇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全都凝神看去,我對植物沒什麼研究,但是我至少知道,那不是正常樹根的顏色,它……太鮮豔、太紅了……簡直就像……我的思考戛然而止——我清楚而悚然地看到,那截樹根,動了一下。
像是人的指頭一樣,樹根前端彎曲地,動了一下。
“……它是,活的。”李曇低聲道,而我毛骨悚然。
某種巨大的壓迫感降臨在這個龐大的空間,我死死盯著那截樹根,無法移開視線。
我像是被它那種鮮豔的紅所捕獲,我看著它,看看它……
“沈雍和!鬆手!”城白羽猛的一聲暴喝,一把捂住我眼睛,我視線一黑,隨即脫力一般跌回沙發,城白羽鬆手,我這才意識到,剛才我幾乎趴在了桌子上,手裡還攥著那個標本瓶,我忙不迭地鬆手,瓶子滾落。
我渾身都在抖;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去伸手拿那玩意兒?我簡直就像被它蠱惑了一樣!
我顫聲問這到底是什麼,李曇搖頭說不知道,但根據《山海經》記載白?樹赤理赤根來看,這東西有可能是白?樹的根。
白?樹、“血神”、吃人的花——我盯著李曇手裡的瓶子,本能地覺得恐怖,不自覺地往後縮,被人扶住肩膀,“當心。”
是城白羽,他在我身旁蹙眉而立,我心內恐懼未去,卻又有一分悄然而陰暗的暗喜。
李曇收好樹根,好整以暇地看向欽方,“說說唄方方,我挖出樹根的地方……”李曇露出了一個鋒利的笑容,“你怎麼知道,那裡埋過屍的?”
欽方早上9點左右離開葉宅,去尋找適合探險直播的地方,不知不覺走到島心,看到李曇在挖東西,他很好奇就躲在一邊看,等李曇走後,他去看李曇挖的坑,發現這個坑有兩層覆土,代表它被填埋過兩次,最上麵的覆土很薄一層,麵積不大,是剛被挖出又被填埋的,應該就是李曇剛才挖的,但是下麵一層覆土非常深,土質也較為緊實,明顯是有人仔細挖出了一個坑,還做了夯土結構保證堅固。
這個有夯土結構的坑填埋年代比較久,至少是在兩三年前。
欽方打探鏟確定舊填埋坑的麵積,大概深160厘米,寬50厘米,長2米左右——這正好夠埋一個人下去。
於是他把整個舊填埋坑全挖了一遍,然後,他挖出了一個東西。
斷斷續續地說到這裡,欽方從包裡拿出一個密封袋,裡麵是一個略有陳舊的登山背包。
背包款式樸素,做工精良,有軍用優品的程度,唯一特彆之處是背包內側底部有一個鬼麵嘴裡咬著一顆子彈的刺繡紋樣。
狄衡把背包搶到手中,皺眉定定地看了良久,翻來覆去一頓摸,確定背包空無一物之後,才麵色不虞地交給下一個人。
背包傳到城白羽手裡,他定定地看了好半天,有些僵硬地把背包交回欽方,神色猶疑地道:“……那個坑裡有遺骨麼?”
“沒、有……那個坑——是緬甸乾……黑活、專用的、拋屍坑——”欽方嘶聲道:“我認為、那裡、三年前、有屍體……埋下去,然後,立刻被人……挖出來了。背包,是遺物,被遺留在那裡。”
這就仿佛是一句惡魔的低語。
唐朝的巫神、民國的滅門血案、三年前的大火、埋屍、今早的傷人、現在的殺人案——
這個島,就像是一個扭曲的漩渦,將惡意、業力儘收其中,然後,開出血紅色的業花。
而我現在,就在這個漩渦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