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上) 除非,凶手有兩個……(2 / 2)

血神的新娘 結羅 4678 字 8個月前

太陽漸漸落山,四周一片血紅,一波一波拂過我腳踝的海水變得沁涼,我整個脊背繃緊,渾身寒毛直豎。

七月十三傍晚17點50分,我和李曇在島東沙灘發現了一具屍體。

這是此業花之島上到現在為止,第二具屍體,以及,第三個受害者。

這次躺在我麵前,等待我檢驗的,是一具無臉男屍。

男屍全身□□,身材高瘦,根據牙齒磨損程度來看,年齡在20到30歲之間,推測身高應在180厘米以上,死亡時間超過36小時,但未超過48小時。屍體麵部、指紋均遭鋒利銳器破壞,無法辨識五官,推測凶手試圖掩蓋被害者身份。

死者頭顱有多處大麵積淺表傷口,為在水中撞擊和被魚類啃咬造成。

死者致命傷為頸部的橫向割裂傷,應是被凶手以一柄鋒利短薄銳器割喉所致。這道傷口直接切開大動脈和氣管,被害人基本上立刻失去意識,兩三分鐘內迅速死亡——從致命傷到毀屍滅跡,這具屍體上所有傷口都極其乾脆,凶手在割下指紋的時候,每根指頭隻用一刀,像家庭主婦剜掉土豆上小坑內的皮一樣輕鬆。

我判斷凶手要麼是職業殺手,要麼具備專業級的解剖知識。

當然,也可能兩者兼有。

狄衡指揮傭人把沙灘現場犁了一遍,不出我所料,什麼都沒找到;這麼專業的凶手,不會留下什麼紕漏。

現在隻有兩個勉強能算得上線索的東西。

一個是葉島的古怪洋流,這幾天從岸邊扔下去的東西36個小時之內都會卷回原處,那屍體就是在我們發現它的沙灘被拋屍的。我們是在17點50分眼看著屍體被卷回岸邊,那拋屍時間應該是在36小時前,也就是七月十二的早上6點之前——這就跟第二個線索關聯上了。

在同一天差不多的時間段,欽方在島西的岩灘遇襲。

我為此特意去重新查看了欽方脖子上的傷口,無論是刀口、手法、深淺都可以看出來,是同一個人同一個刀具乾的——殺害無臉男屍的人和殺傷欽方的人是同一個。

很好,但這條非常明確的串連線索反而把事情帶進了死胡同。

很簡單,犯人不可能在同一時刻既出現在島東沙灘殺人,又在島西岩灘殺傷欽方。

葉島勉強能開車的路隻有一條,就是從碼頭到大宅,剩下無論從哪兒到哪兒都隻能走路。

從碼頭到島西岩灘、島東沙灘時間一樣,都是走半個小時,從岩灘到沙灘需要一個小時,而無論從岩灘還是沙灘回大宅得至少40分鐘。

除非,凶手有兩個。

係出同門、體格相仿、拿著一樣的製式刀具,一個在島東一個在島心,同時襲擊了被害者和欽方。

……怎麼說呢,這個可能不是沒有,但過於微小。

另外還有一個可能:其實欽方就是殺害無臉男屍的凶手,他給自己來了一刀偽裝被害;這種情況在刑案裡相當常見,即所謂凶手裝被害人。

但是欽方有一個不在場的鐵證:他手機裡有七月十二早上拍的照片。

現在的手機照片點開屬性就能看到準確的時間水印,這玩意兒沒法造假,欽方手機照片的時間水印之前我和李曇都查看過,實打實七月十二清晨5點42分在岩灘拍攝,他除非會瞬間移動,不然無法作案。

一句話,無臉男屍案丁點兒線索都沒。

我說完檢查結果,已經快到午夜。狄衡沉默了片刻,抽出雪茄嗅了嗅,又塞回去,苦笑說現在這個島上發生什麼我都不驚訝了。

是啊,我人都麻了。

不知道死者身份根本無從下手,隻能儘量保存屍體,等恢複通信後報警,讓刑偵那邊去整吧。

全場靜默,李曇重新把是不是有個潛入島內的人這個話題拎出來,“現在仔細想,假如真有這麼個人,他沒必要潛上島啊,隻要等我們都走了,他再下船不就完了,冒著被撞成肉泥的危險從還在行駛的渡輪跳進水裡,然後在淩晨冰涼海水裡遊兩三公裡再上岸,這人圖啥啊?”

“嗯……也許他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狄衡接口,但在“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這兒卡殼。

就在此時,城白羽的聲音靜靜響起。

自從葉藍再度出現之後,就蒼白得像個幽魂一般神思不屬的男人慢慢開口,他一邊回想一邊說:“葉、我太太說過,沒經過葉家人允許和邀請的外人,無法登上這個島……”

啊,對,我想起來了,葉藍確實這麼說過。

她說“血神”賜給葉家的恩惠之一,就是隻有葉家和被葉家許可的人可以登上這座島,因為這個恩典,葉家就此躲過了南宋至今七百餘年無數戰禍。

城白羽慢慢眨眼,似在仔細回想,一雙纖長白皙的手不自覺地握住絞緊,他道:“三年來,所有傭人和上島的外人,全都是我太太親自發了邀請的……”說罷他抬頭,“諸位……也是啊。”

如果是昨天之前有人跟我說現在有個島,主人不允許就誰也上不去,我能在心裡笑暈,但現在複活的葉藍擺在我麵前,我是真開始半信半疑了。

“換個思路?”李曇拍拍手說,不要老想著是潛上島的人殺人,有沒有可能,是潛上島的人被人殺了?

狄衡說現在先彆扯誰殺誰,這個無臉男到底是誰都不知道呢。

這句話一出,讓宴廳重又陷入一籌莫展的氣氛。

此時已近半夜,天色漆黑,外頭海風倏倏,樹搖影移,真有一種鬼影棟棟,妖嘶怪啼的詭譎氣氛。

狄衡閉了一下眼睛,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無臉男屍先不說……葉藍的案子裡,我想了一宿,倒是對凶器有了一點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