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瑜盯著這條消息許久,最後隻回了一個字:“好。”
……
第一天假期在工作中度過,晚飯後蕭瑜又幫周越處理了兩份文件,對他的脾氣又摸清一些。
她發現周越這個人平時看著和顏悅色、斯斯文文,但在合同處理上卻有強勢的一麵,而且極其果斷、鋒利。
他的利齒隻藏在暗處,不輕易亮出。
外麵天色漸漸黑了,彆墅裡過於安靜,也不知道其他人回來沒有。
差不多臨近九點,房間裡突然陷入黑暗——停電了。
蕭瑜盯著仍亮著的筆記本電腦定了定神,這才看向周越。
周越也抬起頭,說:“彆墅有後備電源,等等吧。”
蕭瑜應了一聲。
但這之後將近十分鐘都沒有來電。
周越起身去打了個電話,問清情況,這才得知後備電源出了故障,但每個彆墅都配有單獨的後備發電機,就在地下室。
周越:“我下去看看,你呢?”
蕭瑜:“我和你一起吧,幫你照個亮。”
兩人用手機照明一路來到一樓,先找到應急燈,又用應急燈照亮,穿過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地下室和樓上麵積相等,有獨立的廚衛,有寬敞的餐廳和休息室,還有兩扇落地的推拉門通往地下的小院子和天井。
周越剛踩下最後一節樓梯,就聽到隱約傳來的呻|吟聲和喘息聲。
周越率先站住了,上麵的蕭瑜晚了一步,腳下刹停,一手下意識落在他肩膀上。
周越用應急燈往中間區域照了照,地下室中間有一大塊凹陷區域,四周有沙發和桌子,中間是一大塊地毯。
而此時地毯上,有一對男女正在難分難舍,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台階上有燈光照過來。
周越定定站了幾秒,隨即轉身拉住蕭瑜的手往上走。
蕭瑜也沒出聲,隻順著他的步子折回到一樓。
因為停電,彆墅裡隻有殘存的冷氣。
周越又撥了一通電話,對方承諾兩個小時之內就能供電。
直到回到樓上,蕭瑜看了眼筆記本的支撐電量,打算關機回房。
再看周越,進屋後就靠坐在桌邊,他沒有按掉筆記本,就立在光影中一言不發。
半晌,周越問:“白天在遊艇上,你有沒有看到什麼?”
蕭瑜並不意外他這麼快就有了聯想和推斷,說:“我隻看到他們一起消失,又一起出現,其餘什麼都沒有。”
周越:“怎麼不告訴我?”
蕭瑜措辭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而且我確實沒看到重點,總不能憑空臆測吧。”
周越沒接話。
蕭瑜問:“你打算怎麼做?”
周越:“通知家裡,聽他們的安排。”
蕭瑜:“他們這樣隱秘,一定是不希望被知道、被安排。”
周越似乎笑了下:“這可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蕭瑜:“你要不要先問問趙茉的看法?為什麼不想讓人知道呢?”
周越停頓了兩秒,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隨即說:“趙茉有男朋友,普通人家,家裡不同意。蕭緒也有個喜歡的女生在海外念書,就快回來了。”
哦。
有點意外,但又不那麼意外。
一陣沉默,蕭瑜不知道要接什麼話,還是應該轉移話題。
她說:“如果沒事,我先回房了。”
周越很快問:“沒有電,你回去做什麼?”
是啊,難道要抹黑洗澡嗎?這個時間她也睡不著。
蕭瑜正猶豫,周越又道:“要不就留在這裡說會兒話,等電來了再說。”
話落,他就從水吧下麵找出兩瓶常溫的純淨水:“隻能先喝這個了。”
蕭瑜接過白水,坐進沙發裡,直到周越在她旁邊落座,旁邊的沙發隨著他落座而凹陷下去。
屋裡太黑,隻有周越的筆記本發出一束光,照著角落。
蕭瑜喝了口水,不想放任沉默:“聊什麼?”
周越隔了幾秒才說:“其實我也不攢小茉和那個男人交往。”
蕭瑜:“為什麼呢?因為他家裡窮?”
周越:“窮隻是一方麵,經濟上的窮還有機會跨越,但觀念上的……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倒是,階級固化,知識壟斷,上層階級控製著中下層的認知和接觸麵,大多數人受到的教育都是為了服從、執行和配合。
不說彆的,就說情感,普通人將出軌劈腿視為道德問題,但到了某一個階層,這就變成了經濟利益問題。一方不能說服另一方改變觀念認知,這就等於推翻“信仰”一般,當然也無法互相理解、共同、融合。
價值觀不合會帶來巨大的精神痛苦,有些壁壘是無法打破的,所以才會有“門當戶對”的說法,給自己圈層的人玩更省心省力。雖然巨大的差異感會產生某種追求的衝動和好奇心,但那隻是一時的。
周越:“我真是不懂她在想什麼。”
蕭瑜問:“是不懂她為什麼選那個男朋友,還是不懂她隱瞞和蕭緒的關係?”
周越:“都有。”
接著他又問:“你能明白嗎?”
蕭瑜說:“我不了解她。我隻能說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矛盾,情感上傾向一個人,身體又被另一個人吸引。可能情感上的傾向也未必是愛,隻是一時的沉迷、迷戀、吸引,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如果這時候有人強烈反對,生出叛逆心理,就要更義無反顧地紮進去。”
周越好一會兒沒說話。
氣氛安靜得不像話。
蕭瑜默默喝著水,也不知道他是在想趙茉的心理動線,還是在思考眼下的局麵。
直到周越問了這麼一句:“你也會這樣嗎?”
蕭瑜愣了愣:“什麼?”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說:“哦,也許吧。”
筆記本的光線在這時消失了,屋裡徹底陷入黑暗。
周越的聲音被黑暗無限放大,存在感十足,好像變成了有形的東西,在她右邊響起,隔空“觸碰”著她的耳朵。
“那我呢,我屬於哪一種?”
蕭瑜沒接話,正打算裝作聽不懂,或是搪塞過去。
周越便進一步強調:“情感、身體,還是兩者都不是?”
蕭瑜老實回答:“我不知道。”
周越:“怎麼會不知道?”
雖然屋裡很黑,隻能勉強看到家具的輪廓,她卻明確地感覺到他一直注視著她。
蕭瑜一動不動,隻盯著前麵的黑暗:“前者,我沒有深入了解,也沒有以談戀愛的方式相處過,我說不好。後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