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佛經說,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2 / 2)

紅絲誤懸 結羅 3294 字 8個月前

他最後哭著睡了過去,北冥縝把他背了回去,他伏在兄長的肩頭,迷迷糊糊,朦朧之間隻覺得這冰冷的偌大宮殿裡,他像是無根的海草,唯獨北冥縝並不寬厚的脊背給了他一片小小的棲身之處。

小孩攥緊了手裡北冥縝雪白的頭發,心裡頭轉著又稚氣又凶狠的念頭,他想若有一日他殺了北冥封宇,他的一族都要殺了,隻留下婷妃和北冥縝。想到這裡他遲疑了一下,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妥,心內頗為不甘不願地把北冥縝的母親瑤妃也劃了過去,心說阿縝的母妃也好歹是要保下的,他那麼孝順,失了瑤妃會難過。

那一夜,他睡在了北冥縝的寢殿,北冥縝把哭得抽抽噎噎的他抱在懷中,從始至終沒有勸過他不哭,也沒有問過他為什麼哭,隻拿著一方柔若輕雲的鮫綃,溫柔而輕的抹去他眼角淚痕。

無意義地“哈”了一聲,北冥異收回思緒,看著麵前地宮中來往煉藥的啞奴,他隨意查看了一下給關押在天牢諸人配送的加了藥的膳食,忽見閻王鬼途中自己一個心腹,向他急行而來,低語幾句,他眼睛一亮,隨著來人到達地宮的下一層。

地宮的更下一層隻有上層一半大小,被分隔成數個有大有小的房間。北冥異被領到儘頭一間密室,黑衣人奉上一個藥匣,內裡兩丸丹藥,“我等已經試驗完畢,藥效一如陛下所期,特備兩丸,以供陛下試藥之用。”

北冥異點點頭,袖了丹藥,疾步行去,腦中飛轉自己該那誰試藥的時候,出來看到啞奴正要去送膳,他腦中靈光一現,命人等用膳完畢之後,把誤芭蕉單獨提出來。

他去往天牢刑室的時候,誤芭蕉被扣在牆上,因為妖力被封而現出粉色鮫人長尾的女子憤怒的瞪著他,額上還兀自有一塊鱗片被拔除的疤痕。

北冥異無聲地走過去,她剛要破口大罵,北冥異出手迅捷如電,一把扼住她喉嚨,右手一動,一顆藥丸落入她喉中,誤芭蕉剛要吐出來,北冥異把她下頜往上一扳,她猝不及防,喉頭一動,藥丸吞了下去。

北冥異手按在她喉頭,一縷妖力滲入,察覺到她體內藥物所含的妖力已經迅速向上中下三個丹田而去方鬆了手。

誤芭蕉就像死過去一樣,沉重垂頭,整個人懸在了鐵鏈上。

北冥異隨手把桌上時漏一扣,開始計算時間,過了大概兩刻鐘,誤芭蕉忽然渾身一顫,痛苦不堪地嘶號出聲!

那就像是被生生從身上一片一片剮下鱗片、拔下指甲一般的慘叫——北冥異紋絲不動,隻一邊看著沙漏,一邊盯著誤芭蕉,心內想,這個藥性子頗烈,看起來初服之下會讓人痛苦不堪,現在改配已經來不及了,隻是讓阿縝服下去的時候要把他緊緊抱在懷中,免得他傷了自己。

他忽然就記起之前每晚每晚都擁抱在懷中的那具軀體,雪白的,冰冷的,鮫人的身體。

但阿縝逃了,阿縝不要他了。因為阿縝認為他犯了錯,害了他的父親和哥哥。

他試圖補償,阿縝又不能理解。明明是被阿縝憎恨的自己強迫他懷上的孩子,那應該是被阿縝討厭的孩子啊,他獻祭了不是一舉兩得?可阿縝居然逃了。

這次把阿縝帶回來,他會小心把他鎖在新築地宮的最深最深的地方,布下無數層結界,徹底奪去他的妖力,讓阿縝從此之後的餘生隻能看到他一個人——

一念及此的時候,地麵忽然震動,北冥異一驚——不知為何,這陣子海境總是輕微動蕩,他派出寶軀一脈去調查,卻都徒勞而返。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慘叫聲不知何時停止了,他看向牆上粉鱗的鮫人,輕輕彈指,鎖鏈應聲而下,誤芭蕉撲倒在地,閃耀七彩光芒的尾鰭無力地在地上撲騰了一會兒,良久之後,她終於攢起足夠的力氣,慢慢撐起身。

粉色的長發撲簌簌從她肩頭滑落,北冥異在座上好整以暇地俯身看她,綴著明珠的靴尖輕輕一勾,點在她下頜上,迫她抬頭。

明珠瑩潤,越發將鮫人的肌膚映照得吹彈可破,在與她對上眼神的刹那,北冥異了然一笑。

他鬆弛地往後一靠,單手支頤,也不回頭,隻對身後不知何時出現,躬身肅立的黑衣人笑道:“這藥不錯,以前地門摩訶尊曾帶入海境一柄佛門禁劍顛倒夢想,倒與這丹藥有幾分相似,佛經說,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便叫它……究竟涅槃吧。”

語罷,北冥異扔下還匍匐於地的誤芭蕉,轉身離開。

是啊,現在他隻差一個機會了。

他會把阿縝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