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縝沒說話,隻往他懷裡靠了靠。
而就在此時,誤芭蕉微微動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
誤芭蕉是被硯寒清拚死救出來的,逃亡中途被王下禦軍衝散,她奮力殺敵,在遊到龍涎口附近被亂流卷入,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在苗疆了。
聽她說完,北冥縝隻拍了拍她的肩,千言萬語最後隻擠出來一句:“……你沒事就好。”然後他似乎哽了一下,一張清俊麵孔沉鬱,慢慢地又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知道殿下沒事就好了。”誤芭蕉喘了一聲,虛弱地合上眼。
北冥縝沉默著替她掖了一下被子,乾巴巴地說了一句,我就在隔壁,你有需要拉一下鈴就好。
誤芭蕉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看起來已經半睡半醒,北冥縝默默退了出去,蒼狼在外間正思索什麼,看他出來忙走過來、去,心疼的輕輕揉了揉他眉心,溫言讓他吃些東西就休息,誤芭蕉有宮人照看,實在擔心,他會替他看著。
“……”北冥縝沒說話,隻是雙手環住蒼狼,把麵孔埋在他胸口厚實的裘衣裡,輕輕搖了搖頭。
北冥縝這般撒嬌極為罕見,蒼狼內心又暖又心疼,輕輕把他橫抱起來放在榻上,也不說話,就把他攏在懷裡。
誤芭蕉對北冥縝,大概就是叉玀對自己一般重要吧。這麼想著,話到嘴邊打了個轉,蒼狼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北冥縝守了誤芭蕉一夜,第二天早上千雪過來查看病人,把他趕出去,“你又不是大夫,守著乾嘛?論照顧人你有女官專業?快回去!”
北冥縝依依不舍地上了雲車,蒼狼沒走,他跟著千雪到隔壁,看著自己王叔伏案配藥,躊躇了一下,開口道:“王叔,你為誤芭蕉姑娘檢查過了麼?”
聽出這話裡意思不對,千雪直起腰眯起眼睛看他:“什麼意思?直說。”
“……我在她身上聞不到任何氣味。”
千雪沉吟道:“我在海境也聞不太到魚的味道。”
“海境有無根水阻隔氣息,我問過阿縝,他們魚的嗅覺都很差。但在苗疆,我嗅得到阿縝的味道,卻嗅不到誤芭蕉姑娘的氣味,這有點怪。”
“……”千雪沒說話,他又想了想,才慎重地道:“我知道你的鼻子比我的靈,我替她檢查過,我肯定她沒有受妖力和術法的控製。至於被人要挾……當年魚老三還在海境,魚老四都拿這個女人沒辦法,隻能把她關在天牢了事,當時就要挾不了的人,魚老三都跑了,還能要挾?我覺得可能性不高。”
蒼狼略點了點頭,手指若有所思地在桌子上敲了敲,“謹慎一些不為過,希望是我想多了。”
“把她放在宮外吧。附帶一提,我剛才替她檢查的時候,順便把她身上也搜了一遍,保證她什麼法器啊陣法啊之類的都沒有。”
蒼狼知道自己這個叔叔雖然素日倜儻,但是在正事上極其靠譜,點了點頭,“那把她安置在禮賓館?”
“放在我王府吧,我和她好歹是戰友,我府裡人少,也方便。”
千雪這話說得含蓄,蒼狼卻聽懂了。蒼狼雖然生性純善,但也是真真切切屍山血海裡踩著親友的血活過來的,刹那之間便明白了千雪的意思
他言外之意,放在王府易於監視。
蒼狼點了點頭,忽又蹙眉,叮囑一句,“水落石出之前,就彆告訴阿縝了,免得他心裡難受。”
“那是當然,魚老三打仗不差,城府太淺,心裡的事麵上藏不過。”說到這裡,千雪頓了頓,快去陪陪他吧,誤芭蕉這樣子,我就怕魚老三算到自己頭上。冤有頭債有主,這是魚老四的鍋,你告訴他彆亂往自己身上扣。”
他的叔叔就是這樣,看起來嘻嘻哈哈混不吝的樣子,但心思通透,對人對己都有一種豁達容恕——隻除了對那個人之外。
蒼狼一念及此,心中感慨卻也無話可說,垂下眼睫,無聲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