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塗之陣被欲星移埋入鯤王架靈台最深處,兩人隻能隱約看到法陣一點光輝,北冥異眼角忽然瞥到法陣暗淡了一下,隨即鯤王架內大量靈力被生塗之陣吸取,兩人強催妖力,強行扣住靈氣流逝,隻聽上方隱約傳來雷鳴一般的聲音,想必是哪裡又塌陷了部分。
鯤祖靈台之內如同一口炸鍋,靈力就是翻騰滾油,欲星移的聲音最開始還能傳來一兩句,現在已經完全送不過來了。
北冥異之前就重傷,再又抵過一波靈湧之後,身形一晃,匍匐在地,一口一口血嘔出來,腹部傷口重又撕開,鮮血四溢,卻始終沒有放開握住海王戟的雙手。
因為對北冥縝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海境。那他就要保護好海境,儘到自己身為鱗王的責任。
北冥縝心內快速盤算:生塗之陣除非獻祭純血鯤帝不然不能中斷,它會持續吸取靈力,再疊加上現下鯤王架顱頂垮塌、靈氣不斷散逸,整個海境有可能徹底崩塌。
雖然現在集合兩人鯤帝之力能勉強平複靈氣,但是不堵住靈氣散逸的缺口,就沒意義。
北冥縝算過,靈力如浪湧,最多再過兩個時辰,鯤王架的顱頂就會徹底塌陷,到那時候,就徹底不可挽回——換言之,他們現在的支撐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隻有一個辦法。
鯤王架是由曆代鯤帝在鯤祖骨骸之上得來,現今鯤王架靈台崩毀,導致靈氣流散,使得整個鯤王架動搖,那要彌補,要麼就是絕大妖力強行彌補,要麼就……
他輕輕摸了一下小腹,心內已然定了一個念頭,他抬頭看向對麵搖搖晃晃起身,又吞了幾顆藥丸,複又往王戟內注入靈力的幼弟,銀灰色的眸子輕輕閃動,他喚了一聲:“異兒。”
這個久違的稱呼讓北冥異悚然一驚,他抬頭的瞬間想到了什麼,卻不及北冥縝動作快捷,雪白的鮫人一指點在他額心,他瞬間動彈不得。
“一會兒你就能動了。”說罷,他看向北冥異,“鯤王架的漏洞隻能鯤帝去堵,現今的海境可以沒有鋒王,但是不能沒有你。我為武將,守護海境平安是我的職責。何況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弟弟,我本就應該護你周全。我隻求你不要傷害二哥與父王,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了。”
北冥縝淡淡地道,便抬頭向上,華美的尾鰭輕輕劃動,從結界中脫身而出,朝靈台顱頂而去,北冥異清楚地聽到了北冥縝在他神識中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異兒,我北冥縝此生,第一個戀慕的人,是你。”
但是我現在所愛的,是蒼狼了。這是他未出口的一句。
北冥縝忽略了靈台中北冥異那聲撕心裂肺的“阿縝”,他撐起結界,迎著越來越暴虐的靈力而上——他勉強撐出的結界像紙片一般被輕易撕碎,他刹那浴血,雪白而堅逾鋼鐵的鱗片被悉數剮下,血肉化為血雨齏粉,向下灑落——
北冥異目眥欲裂,一聲一聲撕嚎一般地喊著北冥縝的名字,他眼睜睜地看著北冥縝的血和雪白的鱗片落下來,落在他麵上、眼睛裡,沙沙的疼,他眨都不眨,拚儘全力運轉妖力掙開束縛,心裡隻想,不要、阿縝不能死!動一下啊!哪怕隻能動一下啊!
眼淚混著北冥縝的血從眼睛裡滾出來,他看著向上奮力而去,遍體鱗傷的北冥縝。
他要失去他了。失去片刻之前才告訴他,他也愛過自己的阿縝。
在這一刹那,北冥異腦中無端飛過無數片段,他從小到大,或哭或笑的所有人生裡,都有北冥縝。
他想,求求你了,誰都好,誰來救救阿縝吧,他願意拿一切來交換。
要他不做鱗王、要他死、要他一輩子都見不到阿縝、怎樣都好——誰來救救阿縝吧!
然後他看到了玄色咒光在顱頂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