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兒很自然的將話又接了回去,
“殿下接親本該走官道的,當時小果兒還納悶呢。不過能瞧見漂亮姐姐、還幫漂亮姐姐撒了花紙,小果兒很滿足!”
他向李挽揚起大大的笑臉,李挽讚許的豎起了大拇指。
爺兩熱絡的你來我往說笑著,孩子不設防的言語落在耳邊,李挽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映入眼簾;
陸蔓心中不詳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李挽知道!
李挽一定知道原主探查彆院是彆有用心,也很可能因此將原主殺死!
心中“咯噔”一聲,瓷杯滑落玉指,掉在席案上。
辛甜酒液汩汩湧出,很快順著幾案淌到地上,涼亭裡充斥著灼熱的酒香。
“糟糕。”小果兒瞧了眼,趕緊跑出去尋抹布。
陸蔓回神,慌忙掏出絹帕擦拭,蹲在地上收拾。
白瑞生和陸桐也都紛紛掏出絹帕幫忙。
李挽沒有湊熱鬨,隻是坐在陸蔓身後,微微探身,極自然的幫她托起大袖,一手護在桌角。
“看來夫人是真喜歡那院子。”
他輕聲帶笑,落在彌漫酒香的春風裡,意外有些寵溺。隻是陸蔓驚得一顆心轟隆狂跳,根本沒留意他在說什麼。
“其實本王也想過替夫人買下來,但畢竟是紀大將軍贈予白郎的,也不好奪人所愛。”
他的目光尋著白瑞生,全然就是在和友人笑談的平常模樣。
陸蔓捏緊絹帕,狠狠揉搓在地上,心緒亂得很。
很快,小果兒帶著仆從進來打掃,將碗碟絹帕收走,席案又重新規整。
陸蔓拾起酒杯,重新給李挽斟酒。
滿盈的一隻金樽,舉在她的手中,虎口包裹著杯沿;
也不知為何,她猶豫許久,像是不知道該不該遞給李挽。
李挽眸色極淡的看了她一眼,“撤了吧,這酒撒過,兆頭不好,讓於叔拿本王私藏的精釀來。”
話音落下的瞬間,陸蔓緊咬住下唇,一雙眼兒像是蒙了霧。
她沒說話,起身去叫酒。
穿過遊廊,走出點燈的寄暢園,走到無人的黑暗處,攤開手掌,清冷的月光下,虎口處濡濕的顆粒清晰可見。
那是她沒有狠心下進酒裡的毒藥。
李挽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仿佛他知曉她的殺意一般,搞得她道心動搖,在最後一刻,還是畏懼了。
陸蔓摘下一片芭蕉,擦淨掌心沾酒的毒藥;酒香彌漫,春風中溫暖還殘留著餘溫。
或許是揣摩李挽到底對自己有沒有殺心,耗儘了她的全部心力;
下毒失敗,反而莫名其妙的,讓陸蔓鬆了口氣。
畢竟,是李挽讓她撤的酒,是李挽明確的阻止了她下毒。
所以這次失敗,顯得情有可原了起來。
片刻後,陸蔓叫了酒回來,席間說說笑笑,重新熱鬨起來。
彆看李挽平日裡冷如冰山,也逃不過美酒的魔抓,喝了酒就如尋常人一樣,麵紅耳赤,成了個話嘮。
他與白瑞生相談甚歡,很快便勾肩搭背,甚至一起哼上不著調的小曲。
陸蔓小果兒頻頻對望,笑得停不下來。
在場隻有陸桐,乖巧斯文,規規矩矩用著晚膳,一雙眼兒就沒離開過白瑞生。
一直鬨到深夜,陸蔓將陸桐送上馬車。
回院裡一瞧,李挽和小果兒還沒離開,一大一小正坐在早春抽芽的梧桐樹下,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著小話。
桌上散落瓜棗,李挽唇角沾著甜酒,熱烘烘的酒香拂在小果兒臉上,逗得孩子小臉紅撲撲,難掩興高采烈。
因著這幾日見過太多次李挽與小果兒親昵的畫麵,陸蔓已然見慣不怪,甚至恍惚覺得這就該是寄暢園的日常。
她坐在方幾一角,拿過一瓣酸杏,聽見李挽逗小果兒說,“本王瞧著你是個熱絡性子,可還有旁的夥伴沒有?改日也叫來王府,給你漂亮姐姐解個悶兒。”
話音未落,小果兒瞬間兩眼放光,“真的可以嗎?”
這個年歲的小孩大多愛熱鬨。他從前在彆院時,便與街坊裡同齡小孩打成一片;如今有了好著落,自然也想讓從前的玩伴長眼。
小果兒驚喜的朝陸蔓望了一眼,見漂亮姐姐亦作欣喜神色,撲通一聲跪在李挽身前,抓起墨色廣袖搖啊搖,
“殿下真是普天之下最最最帥的王爺,威武不凡,人又心善,還有普天之下最最最漂亮的夫人、最最最富足的府院,最最最……”
“行了行了,就你滑頭。”
陸蔓實在聽不下去,笑嗔著將人打斷。
她不否認在小果兒一事上,李挽表現出了不同於他凶戾本色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