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跟是不是你沒有關係,鬼切,誰都一樣,不過我愛你這件事情,千真萬確,我現在也依然愛你。這點你要相信。”
源氏族長按在玻璃上的指頭似乎本能地想要去碰觸鬼切,就如之前每一次,他會輕柔地用指頭揉掉鬼切眉心的糾結。然而觸手是冰冷的玻璃,賴光雪白的睫毛輕輕眨動,那一刹那,叱吒風雲的源賴光,露出了一點微弱的鬱色。
想碰觸啊,想安慰啊,想讓所愛的人不要露出這樣淒苦的神色。
賴光按在玻璃上的指頭輕輕蜷縮了起來,他柔和地道,你不要擔心,鬼切,我不會報複你的同事的,他們是好警察,為公執法,值得尊敬。我也不會針對安倍檢察官,他是個好檢察官,我需要這樣的人,這樣不畏權貴,可以為正義張目的人。
鬼切看著他。
他不能理解賴光為什麼這麼說。
安倍檢察官是從他這裡獲得證據,在鐵證如山的情況下,費勁千辛萬苦終於拿到了源賴光的逮捕令,將他送入看守所。
他在說什麼?
賴光想了想,決定換一種能讓鬼切理解的說法,“聽好,鬼切,你和安倍檢察官、和你所有辛苦逮捕我的同事麼,都非常安全。你們不用擔心一切所謂來自源氏的報複。你們是恪儘職守而已,我非常欣賞你們的勇敢和心中懷有的正義。”
“因為這份勇敢和正義,是早晚要為我們源氏所用的。”
“這件事情的本質是,永田町有人希望源氏倒下而已。”
“政治鬥爭非常正常,不過用到這種手段,就不大合適了。勢力此消彼長,輪流坐莊無可厚非,但要是想掀桌獨吞所有籌碼,那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鬼切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感覺到渾身發冷。某種可怖的魔物,蟄伏在源賴光的話語裡,向他無聲地露出獠牙。
而雪發的男人露出了縱容的微笑,正如之前無數個夜晚,喘息平靜下來,他輕輕用指頭順過壓在自己身上的鬼切那頭汗濕黑發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表情。
“策劃這件事的主謀罪有應得,合該死無葬身之地,但是你們不一樣呀,施政的根基國家的柱石,不是腐敗的政治家和無能的官僚,而是你們,我絕不會自毀根基。何況,頂層的彼此吞噬,要砍底層的腦袋,未免搞得人人自危,無形樹敵,何必呢,我不乾這樣的蠢事。”
“鬼切啊,你知道嗎?我明天會以什麼罪名被起訴?”
鬼切木然看他,嘴唇翕動了兩下,乾澀地道:“謀殺罪。”
賴光寬容地搖搖頭,“不,是政治獻金。”
鬼切猛地睜大眼睛,瞳孔放大,然後瞬間收縮。
“而且是一場誣告,莫須有的偽證,我的律師團會讓我以悲劇英雄的姿態離場,這樣進入政治圈起點頗高,也有資曆。”
然後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帶了點歉意,他道,“隻是有點委屈你和安倍檢察官了,畢竟是偽證誣告、我雖然儘力為你們開脫,但安倍檢察官也免不得引咎辭職,你大概最好也隻能在警視廳看看窗邊風景。”
——雪發的魔物張開了嘴——
他頓了頓,道,“但是沒關係,鬼切,我想招攬安倍檢察官做我的秘書,而你……”
雪發的源氏家主露出了溫柔而充滿愛意的微笑,他說,鬼切,我知道你責任所在,我從未怪過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回我身邊。
他說,我愛你,從未曾變。
——他被魔物吞噬了——
鬼切看著他,說不出話來,而雪發的美麗魔物神色寵溺。
鬼切聽到自己搖搖欲墜的聲音喚那魔物的名字。
在他喚出的源賴光這個名字的餘音裡,賴光開口,“至於其他嘛……”
“人若殺我,我就殺人。”賴光微笑著這麼說,他伸手,抵著自己的額角,比了個開槍的姿勢。
雪翼的危險蝴蝶,於此,震動了羽翼。
風暴將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