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沒話跟我說嗎?”電話的那頭,楊敏在笑。
突然間,唐家明意識到,他提出的問題,楊敏才是更加適合的回答者。
徐佳佳和楊敏,外人看來,徐佳佳是尖銳不留情麵的。但是,讓唐家明心生畏懼的人卻是楊敏。徐佳佳的憤怒常常象是山洪爆發,洶湧而來,唐家明卻是肯定地知道,那些憤怒是可以控製甚至是可以引導的。那些控製和引導憤怒的過程,一個男人麵對心愛的女人,最大的愉悅最大的成就感莫過於此。楊敏的憤怒是湧動在地底的岩漿,灸熱地流淌著,慢吞吞地推進著。你隻要稍稍加快腳步,你就能逃得遠遠的。但是如果自不量力,主動上前招惹,等待你的隻有灰飛煙滅。
是啊,五年過去了,唐家明可以走進律師事務所,站在徐佳佳的麵前,卻是不敢給楊敏打一個電話。唐家明甚至有些懷疑,楊敏是故意的,故意接了這通電話嘲笑他的狼狽他的掙紮。
唐家明的自尊在楊敏麵前是一文不值的。想清楚這一點之後,唐家明反而覺得輕鬆了。於是,他調整了情緒,重新提問。
“楊敏,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說什麼,這個世界都會認為我是殺人犯的兒子?”
“你顛倒了順序,首先,你是殺人犯的兒子,這是你的出生,你必須承認,無法否定,然後才是你的人生。唐家明,你覺得做殺人犯的兒子是痛苦,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們每個人並不是赤條條來到這個世界的,我們都被貼上了標簽。窮人的孩子,富人的孩子,英雄的孩子,罪犯的孩子,成功者的孩子,失敗者的孩子。我們所有的人生,一部分順應這個標簽而生存,另一部分反抗這個標簽而生存。但是,不管是順應還是反抗,殊路同歸,我們的一生,還是在被標簽束縛著。”
“你覺得我應該怎樣去做呢?”
“你應該怎樣去做,那是你的事。”
“好吧,那你回答我,你是怎麼做的呢?”
“和解吧。大概是和解吧。我也是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想明白這個道理的。努力跟自己的標簽和解吧,努力跟這個世界和解。不要跟自己過不去,也不要跟這個世界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