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緒摸了摸下巴:“甚是靈異。”
尋常燒香,一般點三根,五根便有些他處的路子了。
邊乘偷偷看了一眼暨緒:“這些小的也都一一稟報與大閣老了,大閣老派人查了小的住處,還有那個林子,隻是那些人都不見了,連井都被填上了。閣部抓了一些投過筒的人來問,回答亦都與小的相同。無人見過這個萬解閣。”
有趣。
暨緒直接跳過這段,再問:“你如何被人發現了作偽?”
邊乘又低下頭:“小的萬死,當時鬼迷心竅,膽敢作偽去投考。前兩關考些輕巧功夫,還有些淺顯文墨,小的僥幸過了。但到底心虛,加上與人交談,話裡跟籍冊對不上,就被查了出來。小的自知罪孽深重,感激陛下不殺之恩。”
暨緒道:“既已知錯,日後萬勿再犯便是。”示意邊乘退下,自又翻了翻那本假籍冊。
卻不想一個作偽的事兒,內裡還有篇小文章。
暨緒心中一陣癢,十分想到市集上,親自尋一尋那個故弄玄虛的萬解閣。
可現而今他隻要腿一伸出宮牆外,一堆人聞著味兒就撲來了。
暨緒很明白,國中許多事務,大都到不了他這裡。遞給他瞧,由他親自決斷的,都是籠統大麵上的。
可往往零碎細末的事情,才更有趣。
暨緒向愛趣味,萬想不到竟成了個日日枯坐殿內,抱著茶盞守桌案的無趣之人。
也是一時感觸,到了入夜,聞得夜風熏熏,暨緒十分想小酌兩杯,為按耐思酒之情,便多喝了幾盞茶,三更也全無睡意。
他屏退左右,在床上閉目調息,鼻尖又覺些許涼意,一睜眼,隻見一團微光,竟是第一兄摟著光球幽幽懸浮在半空。
暨緒淡定地問:“作甚?”
第一兄淡淡地道:“沒事,小的隻是來看看大王。”
暨緒道:“哦?”
第一兄懷中的球閃了閃:“嗯,就……大王好好睡吧,小的告退了。”咻地飛到窗邊,穿窗而過。
暨緒甫發現,它會穿牆術,且窗扇和牆外的禁術對它毫無作用。
真是總能給寡人帶來新驚喜的小東西。
它忽地沒頭沒腦來了個亮相,是什麼緣故?
或許發現了什麼,又不想說?
連隻報信蟲都不對寡人坦率了,自古帝王總寂寞。
暨緒披衣下床,走到窗邊。
清清月華,爍爍群星,塗點沉靜夜色。
成親砸了的那日種種不覺又翻出心海。
那日當晚,也是這般濃夜這般月。他獨自回到曠以府,喝空一堆酒壇,也不知幾時癱倒在地人事不知。黑甜鄉中,鼻尖一陣癢,迷迷糊糊撐開眼皮,隻見一張毛茸茸的臉。
坐在他肚子上的金色小獅放下前爪,對他歪了歪頭。
暨緒一躍而起,抬手一道劍光向跳到一旁的獅子劈下,獅形迸碎,浮出商昊的虛影。
“我在崖邊樹下。有事和你說。”
暨緒定定站在原地片刻,扯了件外袍披上,抓起長劍衝到府外,隻見朗朗月下,斷崖邊,老鬆旁,商昊那廝赫然大剌剌地站著。
暨緒一劍紮去,商昊側身避過:“咱們先說事,說完了,隨你打。”
暨緒獰笑不語,掄劍猛砍。
王八羔子,白天看在你爹和我哥的份上沒剁碎你,這時候還送上門就彆怪爺爺了!
商昊閃避大喝:“東初暨緒,像個爺們點成不?咱們先把話說開,白天我也給你留著臉。你當所有人都是傻子?你們那個神棍國師睜眼說瞎話,誰能看不出!”
你他娘的倒有臉喊,師相為什麼說瞎話?!
暨緒一道九雷訣拍了過去。
商昊堪堪閃開,轟,方才站立的地麵被劈豁一塊,碎石紛落。
“東初暨緒,真不是你自編自唱了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