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桐倚微微皺眉:“可我總覺得,有一點很奇怪,姚老員外發現兒子丟了,為什麼非說是被姥姥抓走了?還有,好像這家人剛發現小公子不見了,都不知道不見了多久時,就很著急。姚小公子不是九歲,也不是女子,如斯緊張,是否焦慮太過了一些?”
張屏立刻點頭:“我也這麼想。” 遂把自己所知道的關於姥姥廟的事告訴了柳桐倚。
柳桐倚兩眼在燭光下閃著光:“張兄,越聽越不一般了。你的那個豐樂縣,我都想去了。”
張屏道:“嗯,我覺得,那個讓彆挪動石棺的人……”
柳桐倚一拍桌:“啊,他姓姚!”
張屏凝視著柳桐倚的雙眼,點頭。
次日上午,張屏穿戴上知縣行頭,前往京兆府衙門。
吏部竟大清早就派了一名小吏帶著一輛馬車來到柳桐倚的小宅,曰奉命引張屏到京兆府衙。
有人帶著,張屏很順利地就進了府衙大門,陪著他的這位吏部小吏非常和氣,一路指點,張屏的舉止亦未出錯。
禮房的丘禮書在內門廊處相迎,向張屏與小吏施禮道,知府大人正在親自處理一重要之事,不能在廳內相見,但請張知縣移步到知府大人此時所在之處。
小吏這一路上大致領略了張屏的愣頭愣腦,見他看著禮書,要吐出一個“好”字,趕緊笑道:“張大人,那小人便隨您略候一候知府大人,待知府大人忙完後罷。”
張屏轉而看向了小吏:“好。”
禮書卻道:“知府大人已經說了,請張大人過去相見。”
小吏立刻道:“那張大人便趕緊過去吧。丘大人,張大人,小的還要回衙門,就先告罪請辭了。”一揖做彆。
張屏謝過小吏關照,跟著丘禮書繼續往裡走。
京兆府轄管京城,府衙自然異常莊嚴恢弘。張屏過了一道又一道門,經過一層又一層屋脊,差不多了走過了四五個宜平縣衙串起來的長短,進了一道月門,前方一道白牆灰瓦的房屋,門與廊柱都是黑色,與經過的屋子完全不同。
一隻黑漆漆的小烏鴉蹲在屋脊上,探頭探腦看著丘禮書和張屏。
丘禮書向張屏道:“張大人可走累了麼,此處乃府衙刑房的屍房,自然會偏僻些。”
屋脊上那隻小烏鴉撲撲翅膀,呀呀叫了兩聲。
丘禮書抬頭看了看:“這邊的樹上,老鴰窩也特彆多。”
張屏道:“老鴰愛吃葷,喜腐氣,好棲空曠高處,因此常見於田間墳地的野樹上。而非喪氣之故。這裡僻靜,所以多。”
丘禮書看了看他,微笑道:“張大人懂的真多。”
張屏道:“大人過獎,隻是見多了而已。”
他是說自己以前見過很多烏鴉,但丘禮書肯定不會這麼理解。
丘禮書又微微一笑,走到廊下門前,躬身道:“大人,新任豐樂縣知縣張屏到了。”
門,緩緩打開。
門內,有一張床,四個人。
一個人躺在床上,直僵僵的,光著雙足,顯然不是活人。
另外三個都是活著的,一個站在床頭,一個站在床尾,還有一個在門旁,方才就是他開了門。
張屏跨進門檻,向床頭方向行禮:“下官張屏,拜見知府大人。”
床頭的男子轉過身,蒙住口鼻的布巾之上,狹長冰冷的雙目毫無感情地望向張屏。
“你怎麼看出我是知府的?”
張屏躬身:“回大人話,大人罩衫之下,穿著知府袍服。”
男子道:“嗬嗬,僅憑衣服就斷定一個人的身份?武斷,草率。”
張屏沉默。
男子看著他:“為何不驚訝?抬頭再往這裡看看。”
張屏直起身,看向男子。
男子眯起眼,玩味地盯著他的臉:“嗬嗬,怎麼,你連豐樂縣姚某的屍首都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