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應不至於仍還會扛著祭品去上香罷。
即便上香,也不會選這個時辰上山開拜。
“去豐樂縣衙!”
張屏正在沉睡中,忽被一陣喧囂聲驚醒,他翻身下床,隻聽鑼鼓喧鬨,一個箭步拉開房門,差點被一個小廝撞個滿懷。
小廝連滾帶爬匍匐在地:“大人,不好了!衙門走水!太~太後娘娘的聖祭,燒……燒……燒……”
張屏衝出房門,隻見縣衙方向狼煙衝天,看那煙霧顏色,應是已有人在撲救,火勢將滅。
人活著,真是每一刻都或能見識到一個新的不可思議。
飛奔向縣衙時,謝賦紛亂思緒中飄出了這句話。
火已滅,滿目狼藉。其實隻燒了一處側廂,但,這幾間屋,正是放置太後娘娘敬香帷幔儀仗的屋子。
張屏已站在了廂房前,皺眉看著仍在冒餘煙的門窗,而後無視衙役勸阻,走向房中,謝賦接過衙役遞來的布巾,蒙住口鼻跟上。
火確實不大,撲滅亦很及時,屋子的門窗房頂都未有大損,但屋中的物品,著了火,燎了煙,又潑了水,絕不可能再用了。
張屏緩緩掃視屋中物品,俯身撿起一塊燒焦的布頭抖了抖,再沾起地上的水嗅了嗅,摳了摳地麵,又走到窗邊。
先起火的是頂華蓋,案犯先潑灑桐油,再用引線捆綁在華蓋柄上,點燃之後,從容逃走。
手法很簡單。
但……張屏盯著眼前,又皺起眉。
謝賦亦在張屏身後掃視屋內,一個念頭忽然在他心中冒了出來。
儀仗物事,不算十分貴重,最大的損害,就是太後娘娘進香一事不能順遂進行。
存放其他祭品的房屋卻都好端端沒事。
這般看來,竟更像……
隻是……謝賦抬眼盯著張屏的後背,應該不會是這姓張的……
府尹大人,也不會……
那麼,難道是……
“大人!”
衙役的聲音陡然打斷謝賦的思路。
“大人,不好了!外,外麵有人來報,壽念山那裡也起火了!”
謝賦大驚,張屏一怔,又一衙役飛奔而來。
“兩位大人,府尹大人命縣衙所有人都去大堂。”
張屏轉頭再看了看屋內,沉默地走出房門。
剛步下台階,屋角處有道影子一閃,卻是屠捕頭。
他瞧著張屏及其身側的人,神色有些猶豫,而後便大步上前,向張屏躬身禮道:“卑職稟告知縣大人,卑職等方才在衙門附近擒住了幾人,昨日與大人同行的道長也在其中。尚未稟告知府大人。”
張屏的雙眉又皺了一下:“我師兄現在何處?”
屠捕頭道:“已帶到大門處。”
張屏舉步,謝賦不得不又出聲道:“大人,府尹大人正待我等去大堂。”
張屏向謝賦拱拱手:“勞煩謝大人向府尹大人告罪,張某隨後就到。”
謝賦尚未答話,張屏便已和屠捕頭疾步向前院處去。
謝賦在心裡歎了口氣,罷,罷,人各有其想,各行其願,他人擋不住我,我也攔不住人。轉身前往大堂。
朝陽已升,晨風吹開飽含煙火氣的霧靄,縣衙大門外,百姓遙遙圍觀,掩口議論,無昧在幾個捕快的鉗製中掙紮了一下,看著匆匆過來的張屏,熱淚盈眶。
“阿屏——”
張屏卻停住了腳步,視線定定落在了無昧身側。
“大人……?”
蘭玨迎著他的視線微微一笑:“看來本部院來得湊巧,恰好被當成縱火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