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賦不禁又湊得近些,王硯亦起身踱到桌邊,隻見張屏抄下的,乃是幾本《抱樸子》中的卷名。
嘉遁、逸民、勖學、崇教、臣節、良規、時難、審舉、交際、備闕、擢才、守塉、安貧、仁明、博喻、廣譬、辭義、循本……
謝賦有點犯暈,王硯眉間越擰越緊,張屏抄完,放下筆,口中再喃喃:“抱樸子,抱樸子……”
王硯一怔,忽然猛一拍桌:“是了,樸!”
張屏抬眼看著他:“樸。”又低下頭,飛快在方才抄錄的卷名上畫圈。
臣節、時難、守塉、安貧……
王硯兩眼越來越亮,哈哈一笑:“不錯,不錯,你小子可以啊,這回本部院認你先我一著!樸、樸,我竟沒想到!”
張屏再抬起眼:“下官查到,姚員外曾祖姚存善有個妹妹,在京城做歌妓,所在勾欄至今仍存,下官已讓人去京城查訪。”再拿過當年的童男名冊,“大人請看這些男童的歲數。”
王硯接過冊子,看著張屏做標記的地方:“第一次六歲,第二次九歲,之後都是六歲。前兩次都在……”
他猛再看向張屏。
張屏亦望著他:“抱樸子。”
王硯神色一凜:“你這樣推測。若是如此,這案子當真大了。本部院雖不是老馮,也得問你一句,證據,夠麼?”
張屏道:“下官已讓人去京城查。”
王硯啪地合上冊子:“你這小縣衙的人能有多快?快得過我刑部?說,要查什麼。”
傍晚時分,蘭玨回到了豐樂縣衙。
得出結論後,馮邰明示他應當回去,蘭玨亦清楚,因為蘭徽和玳王一起丟了,他再留在現場,全然無益,隻能被當成添亂。
確定蘭徽並不是被刺客綁走,蘭玨心中卻未多絲毫輕鬆,蘭徽長這麼大,舉動皆有人在身旁,連衣裳都沒自己穿過,從昨天到現在,他吃什麼?怎麼睡?蘭玨一想就像整個人浸在滾油中一般。
馬車行到縣衙內,他昏昏沉沉下了車,隻覺得雙腳仿佛踩在棉花上,抬眼卻看見王硯和張屏一起站在不遠處。
蘭玨一時覺得眼有些花,再一定睛,王硯已在夕陽中大步流星向他走來,跟在其後的,確實是張屏。
“佩之。”
王硯走到近前,一臉關切。
“沒事罷,人可已尋著?”
旁側有侍衛在,蘭玨簡略道:“無大事,馮大人已有線索,正在尋找。” 張屏垂下眼皮施禮:“下官見過大人。”
王硯溫聲道:“你莫太擔心,定然沒事的。先用些飯,好好休息一時,你臉都沒人色了。”
蘭玨頷首:“多謝墨聞兄關愛。”目光掃向一旁正瞧著他的張屏,張屏立刻又垂下視線。
蘭玨在心裡歎了口氣:“王大人和張知縣可是另有他事?”
張屏立刻抬起眼皮,王硯笑了一下,繼續溫聲道:“不急。佩之,咱們先去廳裡歇一歇,吃些茶。”
蘭玨著實疲倦,已沒力氣說話,便勉強點了點頭,隨王硯走向內院,張屏默默跟上。
待到廳內坐定,蘭玨端起茶略潤了潤喉,又看向王硯和杵在一旁的張屏。王硯柔聲開口:“佩之,楚朝的那個和王,就是跟你老家九和縣有關的那位,其生平事跡,你應該甚了解罷。”
蘭玨再看看王硯和張屏:“墨聞兄和張知縣覺得,那口石槨是和王的棺槨?”
王硯點頭:“眼下還懷疑蒲氏及那具女屍,都與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