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後,同船的人自動分成了數隊。和初被經老爺拖進了一隊,自持、易安易定跟著他。我和易行跟五叔公做了同伴,夢滄子也同我們一道,還搭了個支存鬱。
五叔公的修為甚高,但動起手,不一定是和初的對手。不過夢滄子肯定比經老爺能打。支存鬱實力不知,加上勇往直前的易行,再加個添頭我,我們這一隊說不定是戰力最高的。因此我走著還算放心。
這一帶是連綿山脈中的凹處,儘是野樹亂石,兩邊山不算高,但在這暮色中,頗有幾分威壓感。四處無人煙。
五叔公從袖中取出了一塊羅盤,夢滄子劍柄上掛著的銅鈴走動間全無響聲,必定也是一樣偵測妖魔的法寶,我便也從腰間口袋裡掏出了一片碧玉荷葉,葉上蹲著一隻金睛金點碧綠白肚皮的青蛙,昂首挺胸。
我把荷葉托在掌心,支存鬱立刻湊過來:“咦,相道友,你這隻寶蟾真是可愛。”
同船這一路,他時常過來與我聊上兩句,聊的內容一般是——
“相道友,聽聞你是丹修,在下最近飲食不濟,連這般補養的飯食都難以吸納,不知何故。能否請道友幫我看看脈。”
“支公子,實在抱歉,貧道是丹修,不是大夫。煉丹是道,行醫乃術,不是一門,差了太多。幫不上公子了。公子吃不下,就先餓兩天試試?”
“哦,相道友所說的倒是個辦法,在下這就試,多謝多謝。在下修道不精,也沒怎麼出過門,言語謬誤唐突處,還望見諒。是了,相道友平日服丹,可是同服數種,搭配服食?丹丸結實,忒難克化,吃多了是否也會積食?想來丹藥之間也有生克禁忌,乃至口味又如何調配?”
“生克定是有,隻能自行體會,吃多少,怎麼搭,得根據個人體質。支公子可以自己弄幾種吃吃看,吃著吃著,就有領悟了。口味按照自己的愛好來,蘸糖蘸醬都成。”
這般無聊的閒聊,支存鬱倒是樂此不疲,時不時就晃過來,譬如現在。
他若是個年方二八的少女,這般故作天真,算是嬌憨可愛,但一個大老爺們,一臉聰明相,年紀輕輕就是一族翹楚的人物,還裝傻充愣,就隻剩下嘴欠了。
我聽他這麼說,隻淡淡一笑,青蛙的眼珠一轉,肚皮起伏:“呱,呱呱——”
支存鬱神色一變,掃視周圍。
易行道:“道友不必擔心,我師叔這隻蛙遇蟲就叫,察不出邪祟。”
青蛙的肚皮再起伏兩下:“呱呱呱呱呱——”
易行又道:“方才叫三下,是附近有毒蟲,叫五下,是草叢裡有蛇。”
支存鬱嗬嗬了兩聲:“有趣有趣。”伸指戳戳玉蛙的肚皮。五叔公與夢滄子停步回頭,我將手舉高些:“我們丹修常要到深山老林采藥,此物甚是好用。”
五叔公甕聲道:“確也是一樣寶物。”
我謙虛道:“小玩意兒,小玩意兒。”
在亂草崗子野樹林子裡走到天黑透,五叔公與夢滄子的法寶都一直無動靜,唯獨我的玉蛙一路叫個不停,替我們玄通派掙得無限風光。
其餘幾隊人也沒什麼發現,折騰到半夜,我與五叔公支存鬱等人回船上休息,易行轉而跟著經老爺等人繼續搜到天亮,仍是一無所獲。
對岸的另一船人情況類似。
第二天清晨,我們這批回來睡覺的人再換下搜了一夜的人,又去搜尋,到中午還是什麼都沒尋到。
和初道:“看來,暫可排除這一帶滋生出了一群妖邪。那魔和那白衣人,可能都隻有一個。”
我道:“還有一種可能,骨匣中所記錄的情形,發生在千百年之前,魔王幻始尚未被誅滅時。眾仙滅魔的時候,所有的不乾淨,都已經被掃清了。”
和初沉吟著微微頷首,五叔公等人神色中亦有讚同。支存鬱道:“在下以為,魔之強弱與修道類似,愈弱愈露,愈強愈潛。那白衣人如此詭奇,不是那麼輕易能找到的。”
眾人又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