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便為她們倒茶,把暖氣開得更大一些。
我奇怪我怎麼會一切如常,難道我真地已經接受了?
我說:“你們坐船來的?”
李童回答說:“是啊,偷渡還能坐飛機嗎?”
我身子一僵,但馬上就恢複了正常,我說:“你真有本事啊,連偷渡都行。”
她笑了:“幸好我爸原來是作遠洋船員的,那些叔叔伯伯們幫助,我才能過來。”
我沉默不語,我想,她來乾嘛呢?
李童說:“蘇花,你給我找個住的地方吧,這裡有沒有餐館請打工的?”
我笑了笑,“你就打算到這裡來打工?”
她說:“是啊,我不打工還能乾什麼?我又不象你是高材生。”
那還是拜你所賜,我在心裡想,卻沒有說出口。但我終於忍不住說:“就為了打工,你就偷渡來這裡?”
她笑了笑,“不是人人都想到美國來嗎?我也想看一看,美國是什麼樣子的。”
她這樣說的時候,一直摟著蘇珊,而蘇珊就安安靜靜地靠著她,宛如依人小鳥,我真不明白這樣安靜的一個女孩子也會偷渡。
傍晚的時候我請她們去北京園吃了飯,童童說:“你們這個北京園怎麼和電視裡的一樣?”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電視,她說:“我忘記了,你一定沒看過。是王姬演的一個電視,就是講北京園裡的故事的。”
我笑笑不語,我想我是離開祖國太久了。
因為我家裡太小,無法留她們住下,一時之間又不能找到可以租的房子,由於她們的身份又不能住酒店,我隻好求助於約翰。
他立刻就答應了,並馬上開車來接我們。
臨出門前,童童問我:“約翰是誰?”
我好象已經習慣了她這樣問我,我回答:“是我代課教的一個學生。”
帶她們去約翰家的彆墅,開車的時候,外麵又在下雪,迷迷茫茫,完全看不到前麵的路。
有時有車燈忽然刺破雪幕出現,又象幽靈一般地遊走。
在這樣的冬夜,刺人心脾的寒冷便湧上心頭。
到了彆墅後,將她們安置好,約翰便帶我到彆墅的另一端。
這彆墅很大,裡麵的房子很多,我們經常在一個暖室裡,外麵便是小湖。
現在湖已經完全冰凍了,迷迷茫茫地大雪下,湖旁的樹林影影憧憧,有如鬼魅。
約翰說:“花,你不開心?”
我試著想說,“我沒有。”但我卻說不出口。我回過頭,約翰站在我的身後,湛藍地眼睛溫柔地凝視著我,我心裡便不由地酸楚,我說:“約翰,我已經逃避地很累了,但我卻永遠也逃不掉,這就是命運嗎?”
約翰溫柔地攬住我,他說:“花,你有什麼心事嗎?告訴我吧!”
我投到約翰的懷裡,在這樣寒冷的冬天,他的身體溫暖而安全,我忍不住痛哭失聲,那樣可怕的歲月,難道又要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