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鶯提前下來了,過去拉副駕駛的門。
於臨剛發完信息,準備下車接她的動作一頓,無奈笑道:“怎麼就出來了,不是說在家等我消息嗎?”
“我不喜歡彆人等。”
葉鶯臉頰凍得發紅,呼了口氣道。
於臨調高暖氣,溫和道:“現在天冷,容易感冒,以後還是在家等吧。”
“嗯。”
車子緩緩發動,葉鶯偏頭看向窗外,呼出的氣化作水霧模糊視線。
“你來接我不要緊嗎?你表弟到了吧。”
“沒事,他餓不死。”
於臨想起什麼,笑說:“對了,他是個演員,你是記者,說不定認識。”
葉鶯:“是誰?”
根據年齡,她腦中迅速浮現幾個當紅鮮肉的臉。
於臨:“裴肆,聽過嗎?”
“……”
葉鶯腦袋空白一瞬,心跳漏了幾拍,幾秒後開口:“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嗎?”
“為什麼?”
“裴肆……很有名,我怕失態。”葉鶯摳著手指,低聲說。
於臨一笑,車速不減,沒有停下的意思。
“有我在,怕什麼。”
*
市中心有個私人會館很有名,有錢人的消遣處。
於臨訂了個包廂,很大,分為娛樂區和就餐區,請了很多圈內好友,男男女女在沙發上喝酒打牌,熱鬨非凡。
於臨和葉鶯一進來,立刻被起哄。
“臨哥接嫂子過來了!”
“來晚要罰酒。”
葉鶯每次和於臨出來都被誤會,懶得解釋了,點頭問好。
“彆亂說話。”於臨笑容愈深,環顧四周:“我弟呢?”
“四爺出去透氣了,我去叫他。”
落座後,葉鶯垂著眼睫有點心不在焉,突然聽到一聲狗叫,怔然看去,牆角竟然栓了隻碩大的阿拉斯加,它激動地衝她叫喚,尾巴搖個不停。
和狗一樣,葉鶯也認出了它,嘴角微抿,當沒看到。
狗想靠近她,可狗繩太短限製了距離,它嗚咽地越叫越大聲,依舊不管不顧撲向她,項圈越勒越緊,它像是感覺不到痛。
它的叫聲引起了其他人注意,大家有點怕。
“太子爺怎麼了,裴肆還沒回來嗎?”
“剛剛還那麼安靜。”
有個女生看向葉鶯:“會不會誰身上的香水刺激到它了?”
她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眼神不言而喻。
這裡隻有葉鶯可能用低廉劣質香水。
於臨皺眉想說什麼,餘光瞥見葉鶯突然起身走向狗,他正要製止,葉鶯的手已經摸到了狗,眉眼淡然,隻說了兩個字:“安靜。”
狗像是聽懂了,竟然真的不叫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神有點委屈。
大家驚呆了,這時有人叫一聲:“裴肆!”
葉鶯一僵,還沒反應過來,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捏住,手被迫從狗身上拿開,她看著抓著自己的手,骨節分明,漂亮修長。
葉鶯沿著手抬頭看,視野被裴肆冷冽精致的臉占據。
“你沒事碰它乾嘛?”
裴肆平時懶懶散散,台上台下都沒幾分真心,這會兒像是動了真氣,神色緊繃,眉眼鋒利,看她的眼神隱隱有火。
空氣仿佛低了幾個度。
眾所周知,裴肆有條寵物狗寶貝得很,誰都不讓碰,有個當紅小花不經同意摸了狗,他再也沒和她合作過。
葉鶯一來就犯了他的忌諱。
空氣寂靜無聲,有的女生幸災樂禍,誰都以為葉鶯完了時,裴肆說:“不怕過敏?”
其他人:“?”
葉鶯反應過來,立刻抽回手,語氣疏離平靜:“謝謝關心,我接受過脫敏治療,已經不過敏了。”
掌心驀然落空,指腹殘留淡淡餘溫,裴肆無意識摩挲了一下,看著她冷淡的眉眼,白皙的臉,舔唇嗤了聲。
“很好。”
*
最後一人到齊後開始點菜,問到裴肆,他隨意點了兩瓶酒,菜單傳了一圈,到了對麵人手中,裴肆靠在椅子上,目光從手機移開,漫不經心看過去。
葉鶯沒有看菜單,讓於臨點,於臨似乎知道她口味,點的都是她喜歡的菜,有人笑他還沒結婚就是妻管嚴了,於臨笑說我樂意,葉鶯安靜坐一邊,不承認也不否認。
裴肆嗓子一癢,舌尖抵了抵上顎,想抽煙了。
他懶懶把玩著打火機,火舌竄出,皮膚白得病態,一張臉在火光下沒有表情,壞得叫人上癮。
他不說話,也是全場焦點,存在感十足。
女生們明裡暗裡偷看他,坐在他身邊的女生更是激動不行,想方設法搭話,裴肆耷拉著眼皮,應得敷衍,任誰都看得出心情不好。
飯過五味,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於臨放下筷子對裴肆道:“表弟,我直接問了,之前談的合作你考慮怎麼樣了?”
於臨公司旗下有個男裝品牌想找裴肆做代言。
“我就知道你找我吃飯彆有用心。”
裴肆淡哂,揚起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白酒,語調輕佻又不正經,“四杯,就成交。”
“四杯會不會太多了……”
“你想一瓶?”
於臨頭疼,早就知道這遠房表弟乖張叛逆,性格惡劣得很,果然名不虛傳。
僵持間,葉鶯突然把酒轉到自己麵前,倒了一杯,平靜道:“我替他喝行嗎?”
於臨幫過她許多,她想還人情。
“大嫂威武!”氣氛又活躍起來。
燈光下,裴肆容顏如雪,薄唇清冷。
葉鶯不用抬頭,都能感覺到他頗具壓迫感的目光,深沉筆直,充滿侵略性。
葉鶯當他默認,速度很快地喝完了一杯,於臨都來不及阻止,她說沒事,“我酒量好。”
裴肆冷眼看著她一杯又一杯。
女生臉色愈紅,搖搖欲墜。
最後一杯,裴肆沉著臉,終於出聲:“夠了。”
葉鶯還是堅持喝完,將空了的杯底展示給他看,語氣認真,“希望你遵守承諾。”
裴肆捏了捏酒杯,緩緩道:“當然。”
葉鶯鬆懈下來,頭有點暈,於臨心疼地摟住她,問要不要回去,葉鶯在他懷裡搖頭。
裴肆看著他們,喉嚨像被誰用力掐住,宛如一尊靜默的雕像,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葉鶯喝酒後也喜歡像這樣賴在他懷裡,臉頰緋紅,眼眸濕潤,撒嬌要他抱,小女兒姿態十足。
後來他才從彆人口中知道。
葉鶯其實很能喝,在他麵前都是裝醉,臉紅也不是因為酒,而是因為他。
裴肆的靈魂仿佛被撕扯,硬生生剝離出本屬於他的一部分,心臟泛起真實細密的疼痛。
他終於想起,他們分手,已經五年零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