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悉家的地址是上次雲跡連同裴悉爸媽的住址和聯係方式一起發過來的。
賀楚洲循著地址趕過去,不算遠,是個高層小區,而他也是到了才知道裴悉所在的樓層就是頂層。
一個人住這麼高?
一覽眾山小,確實很符合這個人好強的性格。
一梯一戶,但電梯並不直通客廳,賀楚洲出了電梯後拐進樓道,敲了敲門。
沒有反應。
睡著了?
他回撥剛才在會議室接到的電話,接通後,電話那頭的人沒有說話,但能聽見清淺的呼吸聲。
賀楚洲:“過來開下門。”
這下那頭連呼吸聲也沒了。
房子隔音太好,賀楚洲聽不見裡麵有沒有腳步聲,但很快他聽見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下一秒門被從裡麵拉開,一道身影直直撲進他懷裡,手臂往他腰上一環,抱緊。
賀楚洲被他莽莽撞撞衝得後退半步,穩穩將人接住。
“著什麼急,我又不會跑。”
賀楚洲沒好氣地捏住他後頸:“彆埋胸了,抬頭。”
裴悉不動,甚至收緊手臂將他抱得更緊,從賀楚洲的角度,隻能看見他脖頸一截白皙的皮膚,以及黑漆漆的後腦勺。
賀楚洲乾脆握著他的腰直接將他抱起來,往裡走兩步,轉手放在了玄關一側的櫃子上。
這個高度正好,賀楚洲稍微一俯身,手往櫃子兩側一撐,就將裴悉整個困在自己身前。
也是在這會兒,他才發現裴悉眼皮有些腫,眼睛亮堂堂的,剛哭過的樣。
“不接你幾個電話就哭成這樣,踹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腳下留點情。”
裴悉也不說話,抿著嘴角直勾勾看著他,委屈和倔都寫在臉上。
賀楚洲嘖了一聲,隨手把黏在裴悉額角的一小縷頭發蹭開:“早上不是已經好了麼,怎麼又出問題了?”
裴悉還是不說話,但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一圈,眼裡蒙起的霧氣飛快凝成水,含在裡麵要掉不掉。
賀楚洲:“......”
賀楚洲:“真服了你了!”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字來,捏住裴悉一側臉頰還不敢用力:“白眼狼,就是吃定了我吃你這套是吧?”
隨著他話音落,裴悉含在眼睛裡的那滴眼淚也兜不住地砸了下來。
“……”
賀楚洲長吐一口氣,認命彎下腰把人抱住:“行了我錯了行了吧,我這還扔下滿屋子員工逃會過來的,彆委屈了。”
裴悉臉埋在他肩上,聲音不穩:“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
冤種賀楚洲聽完良久無言,最後隨口胡扯了一個比較靠譜的理由:“是你離家出走了。”
肩膀上的人一下安靜了。
過了好一會兒,小小的聲音大大的疑惑:“我......離家出走?為什麼?”
賀楚洲:“因為你說我做的一桌菜沒有一道合你口味,你很生氣,走之前還踹了我一腳。”
“……?”
半晌,裴悉溫吞抬起頭,眼角緋紅未退,好歹沒有要繼續發大水的跡象:“我,還踹你了?”
知道這人清醒了就什麼也不記得,賀楚洲忽悠得毫無心理負擔:“是啊,踹了,踹得可用力了,我肋骨現在還疼著。”
裴悉半信半疑:“楚洲,我不會這麼無理取鬨的。”
賀楚洲:“要不要看看我被你踹青的地方?”
裴悉認真點頭:“好。”
賀楚洲:“......”
“算了,怕你看了內疚。”
賀楚洲摸摸鼻尖,站直了身體:“去換衣服吧,收拾下東西,先送你去我......帶你回家。”
裴悉點點頭,帶著賀楚洲進了自己房間,從一櫃子拿出一套衣服開始換。
失去布料遮掩的身體和力量感扯不上多少關係,清瘦,勻稱,異常漂亮。
賀楚洲沒想到他這麼不避諱自己,猝不及防的,想退出去也來不及,隻能掩唇輕咳一聲,不自在地轉開目光。
挺奇怪的,都是男人,怎麼裴悉在他麵前脫衣服就感覺哪裡都不對勁。
房間角落放著一隻小型行李箱,賀楚洲走過去拎起惦了下,空的。
他想了想,等著裴悉換完衣服,就將行李箱拿到衣櫃前,拿了幾套裴悉的衣服往裡放。
裴悉見了也沒多問什麼,看那表情,估計是覺得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賀楚洲在箱子裡疊睡衣,他就抱著手臂蹲在旁邊看,表情淡淡的,眼神卻很專注。
這讓賀楚洲又想起他奶家那隻貓了,彆人做什麼都要蹲在一邊好奇地看半天。
非要說哪裡不同,可能就是裴悉隻會盯著看,不會往裡鑽。
在賀楚洲準備合上箱子時,裴悉忽然出聲:“楚洲。”
賀楚洲:“嗯?”
裴悉:“為什麼你說的我離家出走的事,我一點都不記得?”
賀楚洲:“因為那時候你喝多了。”
裴悉:“喝多了?”
賀楚洲:“是啊,喝得路都走不穩,上車要抱走路要背的。”
裴悉沉默片刻:“我都醉得沒力氣了,怎麼還能把你肋骨踹青?”
賀楚洲:“......”
賀楚洲嘶地一聲轉向他:“你——”
“對不起。”裴悉忽然道歉。
賀楚洲一愣:“什麼?”
裴悉專心致誌地反省:“我隱約記得我是喝了酒,但是彆的都沒有印象了,可能是我喝酒不記事吧。”
“我不該不尊重你的勞動成果,不該踹你,無理取鬨離家出走,不該在你上班的時候耽誤你工作,我會改正,以後不會了,你可以原諒我嗎?”
這個道歉太誠懇,讓賀楚洲一時半會兒都接不上話。
這也太乖了。
他咬著腮幫想。
跟勾引彆人欺負他有什麼兩樣?
不過......
反正清醒了也不會記得,裴悉讓他不爽了,他從裴三花身上欺負回來,合情合理。
思及此,他勾了勾唇,伸手撓了撓裴悉下頜:“叫楚洲沒用,叫哥哥。”
裴悉神色乖巧地眨了下眼睛,在賀楚洲的目光下乖乖改口,嗓音帶著他獨有的清泠柔軟: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