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悉接過:“但我已經吃過早餐了,不會影響麼?”
醫生笑道:“沒事,先測吧。”
在裴悉出去之後,醫生很快將他上次檢查的片子和結果都調了出來,詳細與賀楚洲展示講解。
一些太專業的術語和楚洲聽不明白,不過不耽誤理解重點:“所以他現在這樣情況反複是正常的?”
醫生:“正常當然談不上,隻是的確是腦部受損後的後遺症表現之一,雖然比較其他特殊了一些。”
賀楚洲:“對身體健康不會有影響?”
“不會。”醫生肯定道:“你可以把它理解為大腦掉線的地方正在修複重連,偶爾會有接觸不良,需要多給它一點時間。”
賀楚洲想了想:“那有沒有什麼藥之類,可以幫他加快一下修複進度?”
醫生搖頭:“這類藥物暫時沒有,放心,會慢慢自愈的,不過有一點需要特彆注意。”
賀楚洲:“什麼?”
醫生:“病人在錯亂時記憶與正常時間無法共用,如果在這個時候揠苗助長,強製給他灌輸正常的記憶邏輯鏈,可能會適得其反。”
“條件允許的話,儘量順著他來,他現在腦部神經比較常人要更脆弱,彆讓他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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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全身體檢,結果抽個血測了個血糖就結束了,裴悉從醫院出來還一頭霧水。
“不查彆的嗎?”
他詢問賀楚洲:“還是說……現在醫院抽個血就可以檢查全身了?”
賀楚洲腦袋裡在想彆的,心不在焉嗯了聲。
裴悉眉心一蹙:“現代人類醫學科技什麼時候進步到這個程度了,哪天人類搬去月球了我是不是都不知道?”
賀楚洲回神就聽見這麼一句,樂得不行:“放心吧,不是還有我在麼,肯定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地球上的。”
裴悉想想也是,心裡舒服些了。
今天比昨天溫度更低了些,他在休閒襯衫外套了一件淺色外套,頭發柔軟地伏在額前。
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配上清澈見底的眼神,看起來格外單純好騙。
賀楚洲垂眼看著他,再想剛才醫生的囑咐,心說自己這樣算不算多了個間歇性跟寵?
時好時壞,金貴嬌氣,敏感黏人。
最關鍵是無論你對他多好他都不記得,指不定哪天就翻臉無情一去不回。
養起來純屬吃力不討好。
不過除此之外,他倒是悟了另一件事。
在門口逗留了好一會兒,裴悉正想問不走嗎,忽地眼前一暗,又被人捏住了半邊臉頰。
“合著上次怪我犯錯被你拉黑,其實是你清醒之後自己把我扔黑名單了吧,裴三花,倒打一耙厲害得很。”
裴悉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賀楚洲手上沒用力,捏得並不疼,但還是讓他忍不住眯起了一隻眼睛:“清醒?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剛剛過來怎麼不直接給我打電話。”
賀楚洲也不是真要跟他計較,鬆開手,見他臉頰那塊被自己捏紅了,補救地又揉了兩下:“那麼安分就在樓下等。”
裴悉:“我手機找不到了。”
“手機不見了?”賀楚洲有些錯愕:“昨晚不是……家裡都找過了嗎?”
裴悉搖頭,聲音低下來:“都找過了,沒有。”
嘶——
不可能啊。
賀楚洲咬了咬腮幫,他昨晚還收到裴悉從家裡閃送過來的快遞,那會已經挺晚了,裴悉應該沒再出過門。
不出意外,手機應該還在家裡,隻是被裴悉不知隨手放在了哪個犄角旮旯,導致裴三花一直找不到。
見過坑爹坑兒子的,這麼坑自己的還是頭一回見。
“沒事,一會陪你回去再找找。”
賀楚洲安慰道:“下次沒帶手機就讓前台聯係我,或者直接上樓——”
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麼,他話音一頓,又改問:“你身上有現金嗎?”
裴悉搖頭。
賀楚洲:“那你怎麼過來的?”
裴悉:“走路。”
……那麼遠,走過來?
腳不疼嗎?
賀楚洲都聽得牙疼:“打車過來啊笨蛋,到了隨便召喚一聲,我下來給你付不就行了。”
裴悉:“會打擾你開會。”
賀楚洲:“讓前台或者保安隨便誰幫你墊付一下也行。”
裴悉:“不了,我跟他們不熟。”
賀楚洲:“……”
“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見他語塞,裴悉抿了抿唇,一眼能望見底的眼睛裡蓄起一絲沮喪:“抱歉楚洲。”
“也許我應該等你下班再來的,可是那個時候不知道怎麼了,我一個人呆著,就是很想見你。”
他聲音很輕,很緩,帶著也許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困惑,坦誠直白地敘述著自己全部的所思所想。
就像一隻初生不久犄角柔軟的鹿,不對,一點犄角都沒有,更像隻皮毛柔軟的兔子,懵懂無辜,卻挑賀楚洲心室最軟的地方拱了一下腦袋。
連鎖反應,帶著周圍一片開始悄然下陷。
“沒有。”
半晌,和楚洲聽見自己的聲音,好像和呼吸一樣隔得有些遠。
於是頓了頓後,再次開口重複:“沒有。”
血液流動回歸正軌,他找回了短暫遺失的呼吸。
“沒添麻煩。”
他籲出口氣,伸手捂了下裴悉的耳朵,擋住拂過的涼風,眼底積起了輕鬆的笑意:“而且說實在,我這個人其實不怎麼怕麻煩。”
確實金貴嬌氣,敏感黏人,照顧起來吃力不討好。
“所以一般小朋友的話,在我這裡撒嬌耍賴鬨脾氣都行,不用太懂事。”
但他又需要討什麼好呢?
討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