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二) “我們的房間?”……(1 / 2)

蘭濱的夜晚十分寂靜,西麵多山,南麵靠海。一到晚上,幕天席地壓著一片沉寂,恍若一塊黑色的幕布籠罩而下,吞噬一切聲音。

黑色的加長私家車行駛在蜿蜒山道,車前燈投下光斑,似一隻在巨龍身上爬行的螢火蟲,渺小如塵。

後座的女人十分安靜,麵朝窗外。

白襯衫扣到最上一顆紐扣,烏黑的發披垂,眼神望著窗外,又好像望著遙遠的某一個點。姣好的麵龐倒映在車窗玻璃上,經過路燈時,金黃的光線落下,均勻溫柔地在臉上暈開,油畫一般。

藍蘇的臉很素——這是造型師的原話。

眉骨纖細,耳朵極小,整個人透著一股慘白的病態,縱然左眼有顆淚痣,也是淺淡的褐色,沙子一般。

這張臉融進濃鬱的路燈光線裡,罕見地,有種剝離感。

霍煙坐在旁側,單手托著平板,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逐頁瀏覽明天招標會的資料。

看得極認真,仿佛車裡隻有她一人。

轎車發動20分鐘後,車內無一人說話。

副駕駛,許盼盼給開車的江楓使了個眼色,發出求助信號——

剛剛還豪擲千金,怎麼現在就跟不認識一樣?

江楓一門心思開著車,奈何副駕駛的人實在多動,又是擠眉弄眼,又是比手勢,無奈,轉頭瞪了一眼,老實了。

目光落回前方,但心裡那顆好奇的種子還是被勾了起來,遲疑地看了眼後視鏡,自家老板心無旁騖地看著資料,而那位新婚的藍二小姐,竟然也毫無波瀾,本本分分地望著窗外。

這波瀾壯闊的一天,先是領證,再是搬家,最後是跟藍家鬨了一頓後擁有了一棟上億的商場。

就這麼冷靜?

事實上,冷靜都是裝的。

起碼藍蘇是。

暴露開車的那一下,體溫從頭頂涼到了腳底心,那一瞬間,她清晰感知到,霍煙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露出了一絲狩獵的神情。

她應該當場戳穿自己,起碼,問一句:

“你會開車?”

但霍煙沒有。

隻是淡淡地收回眼神,說了一句,走吧。

走吧。

先離開藍家這個吃人的地方。

轎車行駛了足足20分鐘,藍蘇的身子仍舊緊繃著。縱然她故作輕鬆地看窗外的景色,但膝蓋並攏,兩手抓著膝蓋的布料,這些下意識的動作出賣了她的緊張。

她不知道,霍煙這頭藏在暗處的狼,什麼時候衝出巢穴,咬破她的喉嚨。

嗒。

簌簌......

第21分鐘的時候,霍煙看完了平板上的資料,將平板關了,放進輪椅側麵掛的口袋裡。

呼......

藍蘇抓緊了褲腿,聽到自己的呼吸沉重起來,吸進肺腔的氣體似乎帶著刺,一針一針地紮進內臟。

處理完了公務,該處理她了。

是先問兩句,還是直接動手,就像那天在藍家大廳,說要把所有人的牙齒拔掉一樣。

指甲摳進掌心,單薄的肌理幾乎被指甲刺穿。

以霍煙的手段,藍蘇能想到無數種可能。

如果被扔下車,她可以沿著馬路往市中心走,打輛車去住酒店。

像之前在阿勒泰,她從大巴車上跳下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走了兩天一夜才躲開了黑手,到小鎮買了輛摩托逃之夭夭。

隻是,現在霍家不能去,藍家不能回,好在她自己有一筆私房錢,應急是夠的。

如果被拉到深山要殺她,那麼,她隻能被迫暴露身手,出手反擊。一個殘疾人,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助理,她還是能應對的。

如果,霍煙叫了手下來,要是還有槍的話......

想到這裡,藍蘇停了下來,右腿不安地動了動——自從假扮二小姐,小腿上綁的小刀就拆了,那裡空空如也。甚至,皮膚因為做了醫美,瓷白如玉,任人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