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台說的一樣,這家民宿的床確實挺大,上頭鋪著綠色的床單和白底綠紋的被子,舒適柔軟的同時,還很小清新。
易羨舟坐上去後,將洗澡時戴著的白色發箍取下來,任一頭秀發落滿了肩。
薑詩意看著她那頭柔順如絲緞的長發,忍不住伸手撩起一縷感歎了句:“你發質真好,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燙染過?”
易羨舟不是一個太喜歡折騰各種造型的人:“確實,我平時不怎麼搗騰我頭發。”
“這種習慣不錯,”薑詩意下意識將自己的頭發拉過來擱在眼前,細細地摩挲撥弄著,“不像我,成天不是染就是燙的,枯得跟稻草一樣。”
易羨舟循著她的話,朝她的頭發望過去:“可我覺得看起來好像還好?”
薑詩意擺擺手:“可彆提了,都是假象,屬於動了高科技來修複的。”
“沒關係,”易羨舟安慰她,“你長得好看,其他都是次要。臉好看的人就算是頂著個光頭,也甩開了常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薑詩意撐著小巧的下巴:“你可真會安慰人。”
易羨舟將手按在自己胸脯上:“我是認真的。”
薑詩意笑。沒有人會不喜歡聽人講好聽話,她也不例外。這會讓她擁有一個還不錯的好心情。
可惜她這好心情沒能夠維持太久。當她拿起手機準備睡前刷一下社交平台時,立馬變得支離破碎,怎麼都拚湊不好了。
因為她發現,社交平台上又有人專門為她開了個帖子,問有沒有人現實中認識花意的,希望認識的人進來聊聊。沒想到底下竟然真冒出來了這麼一個人,不僅說和她是老同學,還說她現實中就是個大海王,渣的人可以排成一個萬裡長城。
薑詩意真的笑到掉頭。她都沒露臉,這人怎麼認識她的?再有就是,她都沒戀愛,又是怎麼渣彆人的?
越想越是不痛快,薑詩意頭皮一陣發麻:“離譜了。易羨舟,你說,為什麼有的人非要那麼壞?我也沒對他們做什麼吧,他們就成天像瘋狗一樣在後麵追著我咬,是有什麼病嗎?我真的,笑死 ,這些人就那麼閒,閒到完全沒有正經事要做的嗎?”
薑詩意越說越激動,儘管笑著,卻滿滿都是無可奈何。
易羨舟靜靜地望著她,隻說了一句話:“閉上眼睛。”
薑詩意搖頭:“不,我倒要看看底下還有什麼更離譜的發言……”
易羨舟不再跟她多說,直接傾過身探出手臂,帶著一陣芬芳,將溫熱的手蓋在了她的雙眼上:“現在深呼吸。”
易羨舟的動作和語調都不輕不重,卻自帶著一種會讓人乖乖聽話的力量。薑詩意捏著手機頓了頓,還是下意識按著她說的話去照做了。循環幾次後,薑詩意發現自己剛剛燃起的那一小撮火苗子,果真被澆滅了不少,腦子一下子就變得清醒了許多。
“好點兒了嗎?”易羨舟見她趨於平穩,鬆開了蓋住她眼睛的手。
“是好些了。”薑詩意說:“好像沒有之前那麼生氣了。”
易羨舟:“下次脾氣上來感覺快要控製不住的時候,可以試著這樣做一下,會舒適許多。畢竟動氣傷身。”
薑詩意這人確實自帶著一種能夠讓人如沐春風的能力。
儘管她經曆的各種挫折都在告訴她,不要和人輕易交心,不要隨隨便便就相信一個人,凡事一定要警惕警惕再警惕,但在易羨舟這兒,她的那些戒線好像都陸陸續續失去了效果。
她忍不住扶著被子離易羨舟坐近了一些。
將頭發撩到後肩,露出纖長美妙的脖頸後,薑詩意忍不住好奇地說:“易羨舟我問你。”
易羨舟側過頭:“問。”
薑詩意玩弄著發梢:“我們念書那會兒,你對我,到底是個什麼看法?”
易羨舟默了下:“覺得你人還,挺可愛?”
“真的嗎?怎麼講?”薑詩意那會兒跟她還不熟呢,實在是不知道易羨舟是怎麼覺得自己可愛的。
再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易羨舟那會兒接觸到的關於自己的各類信息,不應該都是負麵的麼?
易羨舟真的不是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易羨舟非常客觀地分析著:“敢愛敢恨,挺直率。心地也挺善良。”
這也是她死抓著薑詩意不放,想要和她結婚的原因。
薑詩意笑得身子發顫:“心地善良嗎?很多人都覺得我惡毒來著。”
“還是算了吧,就你,”易羨舟虛著眼睛看著她,“惡毒得起來?”
在她看來,薑詩意就是萬人類世界中的一隻小貓貓,再怎麼張牙舞爪,也隻打得出幾套雷聲大雨點小的喵喵拳。隨便來一個狠角色,將她用力一摁,她估計就動彈不了了。
薑詩意聳肩:“我怎麼就惡毒不起來了?彆看我平日裡軟綿綿的,我的真身可是個噴火龍。”
是的,易羨舟已經看出來了。薑詩意上頭的時候,脾氣確實是不怎麼好。
“脾氣不好和有沒有心機是兩回事。甚至,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剛好相反,真有心機的反而不會隨隨便便就讓人看出有脾氣。”易羨舟忍不住看著她發笑:“就你這種啊,放到古時候的皇宮裡頭,估計活不過一天。”
薑詩意被她噎得忽然失語:“我一時間突然不知道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易羨舟:“當然是誇了。怎麼,你希望變得有城府?”
薑詩意毫不避諱地點頭:“不瞞你說,是這樣沒錯。”
易羨舟:“為什麼呢?”
薑詩意:“因為那樣一來,做人就不會出錯。”
易羨舟笑:“算了吧,那樣子會有違你的初心。你不會覺得快樂的。”
薑詩意那漂亮的眼珠子轉動了一圈兒:“Why?”
易羨舟跟她仔細分析:“你又不傻,可你還是沒有辦法成為那樣的人,就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骨子裡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強行成為那樣的人隻會讓你自己感到難受。”
其實易羨舟說的這些東西,薑詩意是知道的,隻是先前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隻是隱隱約約知道,卻看不太透。忽然間被人看透,她不僅不覺得冒犯,反而還覺得有些欣喜。
真是奇怪,和這個女人待在一起的時候,她甚至連看對麵電視櫃上的小擺件,也覺得有幾分可愛。
這時,易羨舟淺淺打了個嗬欠:“現在挺晚了,我關燈了啊。”
“嗯,關吧。”薑詩意率先躺到床上,拉高被單蓋到了脖頸處。
把被子理理順,易羨舟便將手伸向了邊上的開關。
隨著啪嗒一聲響,燈光寂滅,綠意盎然的房間落入無邊的黑暗,隻剩窗外幾絲光亮在明滅不定地無聲變幻。
一會兒後,易羨舟就聽到了薑詩意清淺的呼吸聲。
然而,她正打算翻身,薑詩意卻將她一條窈窕纖長的腿搭到了易羨舟身上。
易羨舟忽然僵住。
停頓片刻,她小心翼翼地握住薑詩意的肩,準備將她推開。誰想不僅沒能推開,薑詩意還乾脆整個人都貼了過來,並且抱住了她的腰。
黑暗中,兩人氣息牽扯交織在一起,令空氣都有了熱度。
“真是……”易羨舟閉上了眼睛,呼吸稍顯沉重:“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為保持冷靜,她將手攥成了拳。
薑詩意當然不知道。也聽不見,甚至還又往易羨舟懷裡蹭了蹭。
小貓咪能有什麼壞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