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剛才曲媽找你乾嘛呀,還是誌願的事嗎?”蔡瑩瑩跟著鑽進去問。
“他想讓我填H大。”
蔡瑩瑩倒是知道徐梔一心隻想上本地的慶大。
“那可是頂級渣男,一般人能說上就上嗎?”
蔡瑩瑩有句至理名言——高考對於學渣來說,那就是個渣男,也不說你行不行,反正你努努力,說不定結果也能如你意。
“再說現在分還沒出來,等分出來再看唄,他著什麼急呢,萬一你直接超常發揮考了個省第一,那還上啥H大啊,直接A大啊。”
徐梔歎了口氣,“……你這腦袋瓜真是比西瓜都簡單啊。”
“可不,哎,我都快被翟霄氣死了,”蔡瑩瑩撅著嘴,掏出手機給徐梔看聊天記錄,迫不及待地跟她抱怨,“我雖然也不喜歡那種為了愛情放棄最後兩道大題的小傻瓜,但是像翟霄這種拚命炫耀自己考得有多好的大傻逼應該也是絕無僅有了,他難道不知道我的分數可能還沒我爸的血壓高嗎!”
翟霄是蔡瑩瑩準男友,市一中的,兩人通過一場球賽暗渡陳倉,如火如荼地發展至今,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
徐梔可以說是毫無防備地掃了眼他倆的聊天記錄,滿屏寶寶,想你,親親,屬實辣眼睛。
徐梔毫不留情地戳破:“你倆之間這隔的是窗戶紙嗎?鋼化玻璃吧。”
“啥都行,反正就是沒談,”蔡瑩瑩打死不認,“對了,談胥呢?”
沿路經過藥店,徐梔收了傘進去給老徐買兩盒膏藥,熟門熟路地找到膏藥貨架,“他考砸了。”
“難怪最近都沒搭理你,看來是又把考砸的火撒你身上了啊,”蔡瑩瑩跟在後麵,後知後覺說,“哎,他怎麼每次都這樣啊,上次物理競賽考砸了也對你冷暴力,莫名其妙衝你發火,我覺得他就是在PUA你。”
“嗯,我找個時間跟他說清楚就好了,”徐梔低著頭正在研究雲南白藥和麝香壯骨的成分區彆,似乎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哎,蔡主任平時都貼哪個?”
“他才不貼這個呢,他偶像包袱重,你知道的。”蔡瑩瑩攤手說。
“那關節炎怎麼辦。”
“拿個熱水袋捂捂。”
“老蔡還是講究啊。”徐梔忍不住讚了句。
“他就是窮講究。”蔡瑩瑩謔了句。
她倆都沒媽,不過不一樣的是,蔡瑩瑩是從小就沒媽,早年老蔡忙工作疏於管教,後來想管,蔡瑩瑩又很不巧進入叛逆期,所以他倆關係一直都挺水深火熱。徐梔媽媽是前幾年才去世,隻剩下她跟老徐相依為命。加上老徐是個重度社恐,徐梔也很懂事,沒讓老徐操多餘的心,家長會都沒讓他去過。
徐梔媽媽還在的時候,徐梔其實是個比蔡瑩瑩還會撒嬌的小公主,小時候賊愛哭,老徐說彆人家的姑娘是水做的,他家姑娘是水龍頭做的,哭起來滔滔不絕的。
現在徐梔儘管變得開朗外向很多,甚至話也多,除了不愛哭,也不生氣,錯了我就道歉,跟誰都一副懶得扯皮的樣子,哪怕談胥這麼對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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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我早上回學校估分了。”
徐光霽同誌正在廚房做飯,眼鏡夾在光溜的腦門上,鍋碗瓢盆砰砰砰響著,沒太聽見,舉著鍋鏟茫然地回頭,“你說啥?孫悟空哭了?”
“……”
“對!唐僧被豬八戒抓走了!”在一旁鬥地主的老太太暴跳如雷,“估分!耳朵比我還聾!”
徐光霽這回聽見了,笑嗬嗬回頭問:“考怎麼樣?”
“還行。”徐梔正在陪外婆用手機鬥地主。
徐光霽哦了聲,“小蔡呢,小蔡估了多少?”
老太太丟出一對小二,徐梔低著頭正在琢磨要不要炸,半晌,才回:
“您倒是很關心小蔡啊。”
徐光霽正在給土豆餅翻個兒,頭也不回:“我主要關心蔡主任的高血壓,他不像我身體好,受不得刺激。”
徐梔聞言從手機裡抬頭看他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笑笑說:“爸,其實我以前最討厭彆人問我你爸是乾什麼的,因為我覺得挺難以啟齒的。我現在覺得您也挺好的,身體健康,陪我時間也多,小蔡說她小時候根本不知道她爸長什麼樣,當然也可能是她從小就臉盲。”
徐梔見徐光霽要發作,立馬舉手表忠心:“我發誓,我絕對尊重這個世界上所有職業,尤其是男科醫生。”
“那也請你尊重一下我的刮胡刀,不要拿它刮腿毛,”徐光霽拿腔拿調地接了句,回頭又瞥了她一眼,“考完有什麼打算?”
“想打工,”徐梔歪了下腦袋,“我聽說你們科室要找個收床單被褥的大爺?”
徐光霽都懶得搭理她,充耳不聞地把打好的西瓜汁慢慢倒出來,說:“你要是閒著沒事兒乾,找幾個朋友出去旅趟遊,新疆喀什漠河多遠都行,世界那麼大,彆整天為難你老爸。”
徐梔媽媽走後,徐光霽的生活和事業都一落千丈,有陣子差點連工作都沒保住,但他仍然愛打腫臉充胖子,對徐梔說我很有錢,你可以去環遊世界。徐梔懶得拆穿他。
吃完午飯,徐光霽叮囑徐梔今天彆忘記幫外婆洗澡就匆匆趕去上班,留下徐梔和老太太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不洗。”
徐梔一邊收拾碗筷一邊不容置喙地說:“這可由不得您。”
外婆脾氣本就暴躁,在洗澡這件事上她就是個炸/藥,一點就著,“我說了我不洗,你要是敢給我洗澡,我就報警說你要淹死我。”
徐梔頭也不回地說:“您有這個功夫,不如現在乖乖去把衣服脫了。”
老太太最後沒報警,她把浴霸開到最大,在悶得像個桑拿房的浴室裡,對著徐梔喋喋不休地罵了一中午的臟話——
“一家子都是孽障,孽障!”
“你爸孬!你也孬!你一點都不像你媽!”
自從林秋蝶女士去世之後,老太太連最基本的體麵都懶得維持,生氣就罵,不高興就打,儘管這樣,徐光霽還是不忍心把她一個人丟在老家,決定把她接過來住。
徐梔都習慣了,一邊不為所動給她放水試水溫,一邊表情淡淡地警告老太太一句:“你罵我行,彆罵我爸。”
老太太:“你爸你爸,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壓根不知道,你媽剛懷上你的時候,你爸都不想要你——”
“砰”一聲,徐梔一言不發把門關上,胸膛劇烈起伏著,她嘗試著努力平息呼吸,仿佛河水漲槽,胸腔裡積累的雨水已經快淹沒她,窒息得也隻剩下一場雨的喘息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