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驍並不覺得那家麵館好吃,但不知怎麼點了頭,跟著周挽又去了昨天那家麵館。
“還是三鮮麵嗎?”周挽問。
剛才路上他抽了支煙,火氣隨著煙霧也散去些,身上的戾氣終於不那麼壓著人了。
“嗯。”他淡聲應。
周挽跟康叔說了“跟昨天一樣”,而後很快就抽出手機把麵錢付了。
既然他不願意收昨天的錢,周挽就再請回來,雖然這點錢在陸西驍眼裡大概根本不值一提,他的一雙鞋估計都能抵周挽幾個月生活費。
陸西驍並不是神經大條的人,發現她著急付錢的動作。
他側頭,呼出一口煙:“算這麼清楚?”
周挽抿唇,溫聲細語地回答:“賺錢不容易的。”
她性子靜,話不多,更不會聒噪,問一句答一句,聲音細細軟軟的,不嗲,極為乾淨的聲線。
陸西驍忽然覺得她在旁邊待著倒是一點不會招人煩,還讓人覺得靜。
“為什麼要賺錢。”
陸西驍頭一回見她就是在遊戲廳兼職。
“奶奶生病了。”
他揚眉,並沒有表現出過分的詫異或同情,又抽了口煙,淡聲:“你爸媽呢?”
“我爸爸在我小時候去世了。”
他夾煙的手稍停頓:“那你媽呢?”
因為這個問題,周挽不小心咬破了舌頭,口腔中蔓延開血腥的鐵鏽味,但她什麼都沒表露出來。
見她不說,陸西驍沒再問。
端著兩碗三鮮麵到桌邊坐下,陸西驍拿筷子時周挽瞥見他手背上的手,看上去有些日子了,但疏於照顧,那傷口好了又破,紅了一片。
周挽收回視線,低頭吃麵。
這回陸西驍也頗為給麵子的吃了幾筷子。
兩人安安靜靜的吃麵。
周挽先吃完,她拿了紙巾擦嘴,而後輕聲對陸西驍說:“我出去一下。”
“嗯。”
麵館附近有家藥房。
周挽買了酒精和紗布回來。
她將袋子推到他麵前,視線垂著:“你手上的傷需要消毒。”
陸西驍挑眉。
他被各種各樣的女生寵慣了,並不把這種關心放心上,很不給麵兒:“用不著。”
周挽頓了頓,也沒被他這態度影響,隻是將後果告訴他。
“消毒不做好之後可能會發炎,更麻煩。”
之前奶奶就有過一次。
陸西驍靠在椅背上,下頜微抬,輕描淡寫地看了她一會兒,笑了。
他傾身,將手伸到她麵前,無言。
周挽疑惑抬起頭。
陸西驍笑得有些輕慢:“我不會。”
“……”
他心情似乎又變得不錯。
捉摸不透。
周挽拿出消毒水,用棉簽沾了點,幫他的傷口消毒。
她低著頭,格外認真,頭發垂在胸前,有幾縷掃過他指尖,有些癢。
這個角度,很適合陸西驍觀察她。
她睫毛很長,鼻尖挺翹,五官青澀,和她這清冷長相不符的大概就是那兩顆虎牙,蔣帆會覺得她甜便是這兩顆虎牙的功勞。
最後,周挽給他貼上紗布。
“好了。”
陸西驍低眸掃了眼,處理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去遊戲廳?”他問。
“嗯。”
“走吧。”陸西驍起身。
周挽跟著他走到外麵:“你也要去嗎?”
“順道送你。”
遊戲廳離麵館並不遠,周挽跟著陸西驍往前走。
中途陸西驍接起一個電話。
對麵聲音很響,周挽在旁邊也能聽到:“阿驍!操,有人找事兒,都打起來了!”
陸西驍停下腳步:“在哪?”
地址周挽沒聽清,隻聽到說是步行街的哪兒。
“嗯。”他聲音依舊很淡,“我現在過去。”
掛了電話,周挽說:“你去吧,我快到了,自己過去就行。”
“行。”陸西驍說,“有事找我。”
*
坦白來講,陸西驍脾氣並不算非常差,跟那些一點就著的地痞流氓還是很不一樣的,基本不存在他主動找人麻煩的時候。
但偏偏性格軸,又硬,從不跟人低頭。
陸西驍到的時候場上已經是一片狼藉,就快結束。
他不打算加入,捋了把頭發,在台階上坐下來,點煙,呼出一口,煙霧將他的臉籠得影影綽綽。
天還沒黑透,剛剛亮起的路燈映在深藍色的空中,像一顆顆明亮的星。
蔣帆汗都要迷眼,餘光瞥見懶散坐在一旁的陸西驍,吼道:“阿驍!你來了倒是搭把手啊!”
他輕笑一聲,屈指彈了彈煙灰:“不都快結束了麼。”
這樣的場麵,輕而易舉給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貼上一張“混混”標簽。
而陸西驍雖沒加入其中,卻很明顯是發號施令的那個。
黑衣服,淩厲的身形,嘴裡叼煙,麵無表情地抬著下巴睥睨眾人,五官輪廓在斑駁的燈光下愈顯鋒利。
也是在這時,對麵一人腰側忽然閃過一道亮光。
誰都沒有察覺到。
陸西驍抄起一根棍子,眼底漆黑如墨。
他動作極快,肌肉線條賁張,提起棍子狠狠砸在那人的手腕上,鋒利的匕首應聲落地,伴隨著痛苦的慘叫。
“既然要玩陰的。”
陸西驍及時抬手,擋開那人揮來的拳頭,抓住他頭發用力往後一拽,冷聲道,“就彆被人發現。”
他出手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