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薑彥臉上難得出現這樣開心宣泄的笑,“今天我爸來接我。”
學校開了很多次家長會,周挽從來沒見過薑彥的父母。
她知道薑彥是由外婆外公帶大的,想來他父親應該常年在外工作。
坐大巴車回到平川市,將他們統一送回學校。
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薑彥一下車就直奔校門口一輛鋥亮的黑色轎車,車頭一個小金人,周挽即便對車沒了解也知道這是什麼車。
轎車車窗拉下。
薑彥笑著說:“爸,你等很久了吧?”
西裝革履的男人也笑著:“不久,我也剛來,快上車吧,帶你去吃飯。”
“好。”薑彥扭頭衝周挽揮手道彆。
男人問:“這個是你同學呀?一塊兒上來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叔叔。”周挽說,“謝謝叔叔,我到前麵坐公交很方便的。”
周挽見過薑彥的外婆,是一個很樸實的老太太,也知道他家境一般,所以才一直都很功利心地想要成功。
而且,他爸爸,似乎有點眼熟。
但周挽自覺沒這樣的本事去眼熟這樣一個男人。
她想也許是錯覺,獨自朝著公交車站方向走,走到一半,她忽的腳步一頓,想起來了——
那是……陸西驍的父親。
上次在醫院時她有過一麵之緣。
剛才開著豪車的男人,好像就是,陸西驍的父親。
緊接著,她又想起之前薑彥對陸西驍的評價。
他說,陸西驍不過靠著家裡的錢整日揮霍,荒廢度日,但一旦他離了家,他就什麼都不是。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未及周挽細想,迎麵忽然一道急促的喊聲。
“小同學!誒,小同學!”蔣帆喘著氣跑過來,“我可終於找到你了!”
“你、你叫我名字就好了。”周挽忍不住後退一步,輕聲問,“你找我有事嗎?”
“你跟阿驍有聯係沒?”
周挽愣了下:“昨天晚上有聯係。”
“我靠,媽的,駱河那個瘋子上回在阿驍身上吃了癟後就一直懷恨在心,昨晚趁他一人的時候耍陰的!”
周挽心下一跳:“那他沒事吧?”
“現在就是不知道他怎麼樣我才著急。”蔣帆一腦門子的汗,“敲門也沒反應,打電話就掛斷,他媽的多虧了還能掛斷,至少說明還活著。”
“打的很嚴重嗎?”
“不清楚,我看那地兒一灘血,估計用刀了,平時還沒事,偏碰到昨天那日子。”
周挽:“昨天,怎麼了嗎?”
蔣帆原不想說,但看著周挽那雙乾乾淨淨的眼,現在這狀況自己也實在沒辦法,隻好和盤托出。
“昨天是阿驍他媽媽的忌日,他媽媽當年去世對他打擊特彆大,每年這天他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氣壓都特彆低。”
蔣帆歎了口氣,“我主要怕他受了傷又不管,小傷也就罷了,那都動刀子了,再不注意萬一感染就麻煩了,可是會鬨出人命的。”
周挽皺起眉:“那你有方法見到他嗎?”
“我要有辦法就不來找你了!”
“……”
蔣帆說:“你去他家一趟吧,說不定他肯見你呢。”
“啊?”
“求你了。”
“……”
*
周挽拿著蔣帆給她的地址,成功找到了她家後麵兩條街的那幢小洋房,小山路18號。
那是一幢有些年頭的小洋房,三層樓,有一個小花園,隻是疏於打理,雜草長到齊腰高,屋側一麵牆壁上,爬山虎爬滿了整麵。
荒廢的,又透著不加修飾的野蠻。
周挽怕陸西驍真的會出什麼事。
外麵的鐵門沒有鎖,一推就打開,發出刺耳的聲響。
周挽環顧四周,緩緩走進去。
裡麵的門關著,周挽按了門鈴,等了好一會兒也沒人來開。
頓了頓,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陸西驍的電話。
沒有鈴聲,隻是一下接一下沉悶的“嘟”聲。
到最後,傳來冰冷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周挽蹙眉,又回撥過去。
依舊原樣,正當她以為陸西驍不會接電話時,“嘟”聲忽然停了,那頭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極輕的呼吸聲。
“陸西驍。”周挽輕聲說。
他依舊沒說話。
周挽眼睫輕顫,緩聲:“我在你家門口。”
過了兩秒,電話直接被掛斷。
周挽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收緊,她垂下手,將手機放進口袋,攥著書包肩帶,很輕的歎了口氣。
蔣帆是他好朋友都沒辦法,她又能有什麼辦法。
周挽在門口站了會兒,決定去藥店買些紗布和消毒酒精,再買點吃的回來放他門口。
剛轉身要離開,門忽然“哢噠”一聲,打開了。
屋裡很暗,一盞燈都沒開。
陸西驍白衣灰褲,頭發淩亂,眼睫垂著攏下一層光,他麵無表情地、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周挽從大巴下來就直接來了這,肩上還背著沉甸甸的書包,到胸前的黑發放下,垂在臉側,顯得那巴掌大的臉更小又白,漆黑如墨的眼瞳平靜而柔和地注視著她。
和周遭著一切格格不入。
陸西驍鬆開門把手,什麼話都沒說,脫掉腳下的拖鞋,踢給周挽,轉身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