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愣住,沒想到陸西驍會這麼做。
她頓了頓,心頭又漾開暖意。
陸西驍這個人,總是外冷內熱,他那副外表總能讓人對他產生很多不好的誤解,以為他是一個冷血冷漠的人,但其實他一直都很好。
“嗯。”周挽笑起來,忍不住道,“陸西驍,你真好。”
陸西驍掃了她一眼:“給我發好人卡?”
“……沒有,這是真心話。”
他將車窗拉下一半,抽了支煙咬進嘴裡,手臂一半擱在窗沿,模樣有點懶,有點痞:“行,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這個好人談戀愛?”
“……”
周挽看著他怔怔地眨了眨眼,而後移開視線,看著前麵。
紅燈。
車輛緩緩停在斑馬線前。
陸西驍呼出一口煙,右手伸過來拽住周挽的手心。
他指尖有些燙,修長又骨感,指腹在她手心輕劃過,不緊不慢,點到即止,輕而易舉弄的人心跳加速。
周挽都覺得,就連這車上的空氣都變得稀薄。
她耳朵忍不住發燙,低下眼,輕聲說:“陸西驍,我還沒做好準備。”
他依舊握著她的手,輕輕捏著她手心和指尖,不動聲色,耐心等著她繼續說。
“其實你不用追我的,你這麼好這麼優秀,根本就不需要追我,是我自己的問題。”
周挽聲音很輕,“以前都是我不好,所以現在我至少要變得好一點,才能配得上你,才能不辜負你。”
陸西驍笑了下,彈了彈煙灰:“行。”他應得很快。
周挽過不去心裡那道坎,他就等著,等她什麼時候能跨過了。
至少,她現在的第一反應不再是逃避,那就夠了。
*
後麵幾天,周挽和陸西驍工作都很忙,連一塊兒吃飯的時間都很少。
開春了,天氣一天天回暖,報社樓底下有個花壇,很多花都開了,周挽忍不住回想到他們種在平川市的花,是不是也已經開了。
像是心有靈犀般,下午陸西驍就發給她一張照片。
周挽點開一看,就是他家門外的小花園。
花都開了,有盛放的,有含苞待放的,生機盎然。
這還是周挽第一次看到綻放的花園,忍不住彎起眼笑起來。
[周挽:你哪來的這張照片呀?]
[6:開春請人過去打理一下,順便讓他幫忙拍張照。]
她走的這些年,陸西驍將那些她種的花都照顧得很好。
陸西驍並不是個會花心思照料花草樹木的人,也想不到顧不到,從前他媽媽的那個花園後來就漸漸荒敗了。
她不知道,一開始,陸西驍是以一個怎樣的心態去打理的。
他那時候明明還是怨著她的,可還是把她種的花都照顧得很好,就像是對待某種寄托。
周挽心裡又甜又酸,勾著唇角笑了下,將手機放到一邊。
旁邊季潔一側頭就看到,瞥見她的備注——6。
她詫異問:“這是你給你男朋友的備注嗎?”
“啊,嗯。”周挽說,“而且,其實我們還沒在一起呢。”
“啊?可是我上次聽葉叔說盛興傳媒黃輝那事兒就是他幫你出的氣誒,我還以為你們是情侶呢,那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啊?”
這樣的關係當然是瞞不住的。
如今報社的同事都已經知道她和陸西驍的關係,不過大家本來人就都很不錯,雖然有些好奇八卦,常拉著她想打聽些內幕,但對待她和其他人倒都沒什麼區彆。
周挽想了想怎麼描述自己和陸西驍的關係:“我們很早就認識了,高中的時候談過一段時間戀愛。”
“哇!破鏡重圓啊!”
季潔是個少女心加戀愛腦,“好浪漫啊,那你們怎麼還沒複合哇?”
“因為當時我們分手的原因有點複雜,需要一點時間重新去整理一下,而且畢竟我們分開了好幾年嘛,我想重新慢慢去了解他,然後對他好一點。”
季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過你給他的備注也挺奇怪的誒,6?是因為他姓陸嗎?”
“嗯。”
“我之前讀書的時候暗戀我們那個學生會主席,叫霍漸,我加到他微信後都不敢直接備注名字,就偷偷改成了火箭的那個小圖標,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這個是他。”
季潔笑道,“你這個備注也有點兒像暗戀的女生的那種心思,話說,你們一開始的時候是你暗戀他嗎?”
周挽停頓了下。
思緒像是回到了很久遠很久遠的以前,那些回憶都有些泛黃了,像碎片一樣帶著記憶片段剝落下來。
她低頭抿了下唇:“算是吧。”
……
今天難得比較空,坐在另一邊的一個綽號叫“方瀟灑”的男同事一直在刷手機,忽然罵了句臟話,人頓時坐直了。
“怎麼啦?”有人問。
“S大爆出來一條新聞,說是宿舍發生惡性殺人事件,現在警察都已經在宿舍外了。”
“殺人?!”
“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我看下麵的評論學校裡的學生都是懵的。”
眾人迅速行動,背上設備包,抄起紙筆就下樓。
路上有點堵,尤其靠近S大後外頭更是堵得水泄不通,有警察正在外麵拉警戒線。
“就停前麵吧師傅。”葉叔說,“我們走進去。”
周挽跟著眾人往出事的宿舍園區趕。
宿舍門口已經被封鎖了,外頭聚著很多學生,議論紛紛,救護車也已經到了,但聽說已經來不及搶救了,那傷口太深,已經失血過多。
周挽將頭發紮起,拿出紙筆問周圍的同學。
各種說法都有,周挽一一記錄下來。
一直到傍晚,眾人才搞清楚事件經過。
受害者和凶手是一個宿舍的同學,跟著同一個導師,因為科研成果署名上的一些糾紛一直關係不好,今天在爭執中情緒爆發,把受害者從上鋪拽下來時他額頭磕在桌角,弄倒了桌上的花盆,接著後腦勺著地時重重紮進了玻璃碎片,屬於過失殺人。
那個男生被警察帶出來時哭得失魂落魄,腿抖得連路都走不動。
記者的工作,總是能見到很多世事無常、人心善惡。
回去的車上,大家也都在唏噓。
本來兩人都是前途無量的名校研究生,馬上就要畢業了,卻碰到這樣的事。
周挽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手機,網上已經有很多這次事件的照片,還有同學拍下了受害者鮮血淋漓被帶出來的畫麵。
周挽看著那滿屏的鮮血,觸目驚心,看得她眉頭緊鎖,不太舒服。
沒有人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如今長大了,成熟了些,再反觀過去發生的那些事,周挽都能重新被驚出一聲冷汗。
她紮進駱河肩膀的傘骨。
和駱河紮進陸西驍胸膛的刀。
他們也都差點發生了再也無法挽回的事。
而也在此刻,手機上方彈出來一個框,是一則新聞。
——26歲物理天才薑彥斬獲物理界最高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