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其實不是什麼容易愛心泛濫的人,我會選擇資助她是因為我從她身上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你。”
周挽一愣。
“那次我們過去,她跟我說她不想讀書了,不想再待在家,繼續拖累奶奶,她覺得自己是個包袱,是個累贅,她覺得她爸爸是因為她才更忙碌地工作,才會去世,也是她害得奶奶孤苦無依。”
“……”
“當時我就想,要是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陸西驍靜靜看著她,握住她的手,聲音低低的:“我就可以跟那個手足無措的小周挽說,你不要怕,不要急,我會陪在你身邊,我會陪著你一起長大。”
我們會一起麵對坎坷,麵對變故。
至少在我眼裡,你永遠不會是累贅。
因為你是我窮儘一生追逐的終點。
*
吃完飯,周挽還有些新聞稿件要寫,洗完澡後便坐在沙發上抱著電腦碼字——這電腦還是上回抽獎贏來的那台。
陸西驍坐在他旁邊處理郵件,忽然,手機震了下。
是蔣帆發來的信息。
高中畢業後的前兩年,他和蔣帆倒偶爾仍會聯係,不過近幾年幾乎沒有再聯絡過。
蔣帆說,他月底就要結婚了,問他有沒有空來參加。
陸西驍將短信給周挽看。
“他要結婚啦。”周挽手機被偷後就再也沒有了從前朋友們的聯係方式。
“嗯,去麼?”
“我也一起去?”
“你陪我去。”
周挽有些猶豫。
接著下一秒,陸西驍手機又一震。
[蔣帆:可彆光棍來,把你女朋友也帶上。]
周挽:“……”
頓了頓,她點頭:“可以啊。”
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從前那些人了,而且蔣帆應該算是陸西驍高中時關係最好的朋友了。
“蔣帆後來怎麼樣?”
“考了個當地的大學,現在就在平川市工作。”
周挽點了點頭,思緒又回到方才薑彥那事兒上,她主動道:“後麵如果還有跟薑彥有關的工作的話,我會跟我領導說一聲,讓彆人去。
陸西驍笑了下:“我是不怎麼喜歡他,但也從來沒把他放眼裡過,所以沒必要刻意避著,既然是工作就去。”
“不過。”頓了頓,他輕眯眼,在周挽手腕上輕掐了下,“少跟他單獨待一塊兒。”
周挽乖乖點頭:“我知道的。”
*
後來過了幾日,針對薑彥拿到物理最高獎的新發現要開一個專門的研討會,專門邀請媒體獨家報道。
大概是因為周挽的關係,他們報社收到了這份邀請。
雖然陸西驍告訴她既然是工作沒必要刻意不去,但周挽實在不喜歡那些糾纏著不清不楚的關係,還是跟主編請了個假,沒繼續跟這個項目。
這個月月底她還要和陸西驍一塊兒回平川參加蔣帆的婚禮,她便順道把這份假也一道請了。
主編看了眼日曆,批了:“行,正好新招了兩個實習生,現在看月底應該挺空的,你放心去吧。”
下午得了空,周挽便隨便逛了逛,準備去買份到時送給蔣帆的新婚禮物。
她毫無頭緒地逛了一圈,才想去問陸西驍一聲。
[周挽:你知道蔣帆有什麼喜歡的嗎,我在給他買新婚禮物。]
陸西驍沒有回複。
大概是在忙。
周挽便改用搜索引擎查了查受歡迎的新婚禮物,那些大紅色的常規禮物送了也一定是閒置的,沒什麼意思。
周挽看了一圈,最後買了一支香薰和一盞融蠟燈,簡約精致,適合放在臥室裡,算是不那麼出挑但也不會出錯的禮物。
……
而此時的陸西驍正在薑彥的那場研討會,他的新發現應用到實際技術上能讓公司正在研發的無人駕駛領域得到跨越式的發展。
很多相關領域的公司領導都來了這一場研討會,想拍下他的專利技術。
薑彥穿著襯衫西服,站在台前不卑不亢,侃侃而談。
他這些年確實比從前長了不少本事。
陸西驍坐在底下,旁邊是秘書,問他一會兒要不要過去聊一聊。
每個來的人都想得到薑彥手裡的那項專利技術。
“不用。”
陸西驍說,他清楚薑彥雖功利不清高,但心胸狹隘,他出多高的價格都不可能買下那項技術。
“結束後你去了解下,這項實驗當時跟他一起合作的有誰。”
“好。”
研討會結束。
大家都沒立馬離開,紛紛上前聚在薑彥身邊,隻有陸西驍轉身離開。
他走到廳外,拿出手機,看到周挽剛才給他發了信息。
一條問他蔣帆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另一條是張圖片,一個精致的包裝盒,看來已經挑好了。
[陸西驍:剛才有個會]
[陸西驍:下班沒。]
[周挽:我下午請假啦,現在準備回家了,你要加班嗎?]
[陸西驍:不加班,馬上也回去了。]
[周挽:好,晚飯你想吃什麼?]
陸西驍忍不住勾起唇角,回了條語音:“彆做了,我回來做。”
周挽不理他,自顧自報了幾個菜名,問晚上做這些可以嗎?
如今短視頻盛行,陸西驍不愛看這些,但通過彆人外放的視頻中也了解過一些,知道有不少情侶都會拍短視頻,內容多是表現男生有多寵女生的。
到周挽這掉了個個兒,他倒成了受寵的那個。
手機放回口袋,陸西驍抽了支煙咬進齒間,剛要拿打火機,一旁伸來一隻手,薑彥按下打火機。
陸西驍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低了低頸,一手攏風,就著火點上。
他呼出一口煙,側頭:“有事兒?”
“前幾天太倉促,沒來得及跟你說聲抱歉。”
陸西驍挑眉。
“現在應該快七年了吧,七年前的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
當一個人深陷泥沼時,隻能死死抱著自己的尊嚴過活,變得固執頑固,即便知道是自己的錯也無法坦誠麵對,偏要顛倒黑白。
可當他站在高處,得到了俯瞰眾生的權利,有了錯的權利,他就能坦然麵對自己的過錯,因為那無關緊要,隻需一句輕描淡寫的“對不起”,似乎他又能成為那什麼錯處都沒有的好人。
這是人性的惡劣之處。
也是周挽的珍貴之處。
陸西驍笑了聲,懶得跟他掰扯,淡嘲一句:“難為你記這麼久。”
今天薑彥被眾人捧到雲端,並不在意他的諷刺。
“其實我沒想到你還能和周挽在一起,她當初瞞著她媽媽的事跟你交往,我本以為以你的傲氣,肯定不會再回頭。”
薑彥笑了笑,“沒想到,你還真能低下頭來,忍了當初的那一跪。”
這種話戳不到陸西驍的軟肋。
他神色都沒變化,慢條斯理地呼出一口煙,聲線中帶著似有似無的笑:“說的跟我親哥似得,你很了解我麼。”
他輕磕掉煙灰,狹長的眼尾掃過薑彥。
明明今天他是被眾星捧月的中心,可陸西驍眼底睥睨,桀驁不馴,薑彥在他身上找不到絲毫獲勝的快感。
“跪就跪了,能少塊肉麼。”
他漫不經心道,“總好過你喜歡她那麼多年也說不出口,連救都沒法救她”
薑彥臉上的笑意終於僵住。
陸西驍卻懶得去欣賞他此刻的表情,轉身準備離開。
“陸西驍!”他忽然喊了聲。
他停下腳步,沒回頭。
薑彥冷笑了聲:“你以為周挽就是真的喜歡你嗎?”
他眯起眼,緊緊盯著陸西驍每一寸反應,“你應該比我了解她吧,誰對她好,她就會加倍的好回去,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她對你隻不過是因為虧欠,想要補償罷了,從始至終,她就從來沒喜歡過你。”
陸西驍回頭,傍晚的夕陽斜打進來。
“我本以為你長了些本事。”他看著薑彥,神色戲謔,“現在看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