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不娶?她還不嫁呢。……(1 / 2)

攻玉 凝隴 4661 字 8個月前

安國公夫人氣得七竅生煙,趁那東西鎖緊自己之前抓向身邊的少女:“駒齒未落的小兒,敢用這種陰險法子暗算我,捆住我又何妨?我立刻拉她陪葬。”

她手臂正待伸長,前方冷不丁刺來一樣物事,劍鋒碧綠冷瑩,正是早前讓她吃過大虧的翡翠劍。

滕玉意早在安國公夫人分神之際就能動彈了,她平生最記仇,正等著將這東西挫骨揚灰,然而,不等她刺中那怪物的左爪,繩索便猛地收緊,安國公夫人眼珠發凸,一下子被拔離了地麵。

結界破了,貴女們嚇得花容失色,院子裡混亂不堪,繩索繞過一圈,末端躥回到少年手中,他笑眯眯捆住那妖物,隨手將一樣東西擲給滕玉意:“把這藥給傷者吃了。”

滕玉意險險接到藥瓶,仔細打量那人,頭戴白玉遠梁冠,腰懸金飾劍,紫色襴袍,青色襪舄(注①)。按照本朝規製,這是親王級彆的服飾。

再看長相,十七-八歲的年紀,長身玉立,豐標俊雅,若不是臉上那抹笑太壞,當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滕玉意早認出這人是誰,當今皇上的親侄兒,成王夫婦的長子,集無數榮寵於一身的,赫赫有名的宗室子弟:藺承佑。

滕玉意瞟他一眼,回身拽過仍有些發怔的姨母往屋裡走:“多謝世子。”

前世滕玉意唯一一次跟藺承佑打交道,是在玉真女觀的賞花宴上。

那時段滕兩家已經退了親,父親仍在淮南道監軍,滕玉意為了照顧患病的姨母自願留在長安延壽坊祖宅,隨著父親卸任的日子越來越近,府裡經常收到父親從淮南道寄來的信,她不明就裡,暗猜與父親要調任回京有關。

當時表姐死因仍未查明,她每日在姨母病榻前服侍,因為意誌消沉,已經許久未出門遊曆了。那日管事拿來帖子她本不欲去,直到聽說設宴人是皇後,這才打疊起精神籌備。

如滕玉意所料,賞花會空前熱鬨,貴女們盛裝打扮,成群聚集在一處。據說不止皇後,連常年在外遊曆的成王妃也來了。

滕玉意隨貴女們去拜見皇後和成王妃,忽聽人悄聲說:“瞧,那就是成王世子。”

滕玉意順著看過去,正好看見一個俊美倜儻的少年穿過花園。

此人箭袖輕袍,臂上挽著一把金光燦燦的彎弓,不像來赴宴,倒像隨時要離開此處去狩獵。

“呀,他哪像來相看娘子的,像是來玩的。”

“我聽說他本要去打馬毬,臨時被成王妃給押來的。”

宴會正式開始了,滕玉意隨眾女撫琴、品茗、賞花,因為隱約猜到了皇後舉辦這次詩會背後的深意,她表現得儘善儘美。閒聊時含珠吐玉,賦起詩來彆出機杼,即便在僻靜角落跟下人打交道,也比平日寬柔有耐性。

詩會結束後,皇後和成王妃特意招滕玉意近前,她文文靜靜答了好些問題,出來時聽到宮人議論:“我猜會是滕將軍家的小娘子,這位的相貌也太招眼了,彆看世子驕縱,畢竟到了開竅的年紀,若是他親眼見過滕家小娘子,多半也會動心的。”

“看王妃的意思,好像也對滕家很滿意,小世子誰都不怕,就怕他爺娘,有王妃在場,世子不敢胡來的。要是這回世子還敢跑,少不了會被王妃狠揍一頓。”

滕玉意聽了覺得十分新鮮,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次聽說會親自揍兒子的王妃,本想再次端詳那位坐在上首的成王妃,皇後就令人把她們帶到園子裡賞花。

路過疊翠亭時,滕玉意瞥見亭子裡趺坐著好些衣飾華貴的少年郎君。微風吹動竹簾,席上投來數十道目光。

滕玉意目不斜視款款而行,霏微細雨默然灑下來,臉上有種毛茸茸的涼意,當晚回到滕府,她回想白日皇後和成王妃拉著她問話時的情形,已是成竹在胸。

她自忖對這位成王世子毫無傾慕之心,隻不過在席上聽仕女們私底下含蓄調侃,說得最多的就是成王世子,她邊飲茶邊豎著耳朵聽,心中暗想,既然都戀慕此人,想必他有些過人之處。

這一回議親的宗室子弟那樣多,她滕玉意不能俯就,挑就要挑個最好的。

隔日打探消息,皇後和王妃拿著她的畫像征詢意見,藺承佑隻有毫不留情的兩個字:不娶。

當時滕玉意正挽著袖子用白蜜調香,聞言差點打翻香盞。

不娶?她還未必肯嫁呢,一定是表姐的死和姨母的病擾亂了她心緒,所以她才會昏了頭去參加宗室子弟選親。

其實這兩日她早就想過了,未曾謀麵,脾性全然不知,那日聽來的種種,不過是那人在外人眼中的樣子,內裡究竟怎麼樣,時日久了才知道,假如是個不好相與的,搭上的可是一輩子。

她五歲就沒了母親,父親南征北戰不在身邊,多年來她早就習慣了事事由自己掌控,親事非同兒戲,她該慶幸藺承佑不娶,省得她將來後悔莫及。

她冷笑三聲,轉眼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後,翌日照例到杜府服侍姨母,晚上回府令人做駝蹄羹。

香濃羹醯佐以波斯酒肆買來的三勒漿,當真是神仙才能吃到的美饌。

酒足飯飽之後,滕玉意到浴斛裡沐浴,本來好好地絞著絁巾,腦海中冷不丁冒出兩個字:“不娶。”

嗬。她立時壞了興致,繃著臉把絁巾扔回水裡,力道大了點,水花全濺到浴斛外。

白芷和碧螺溜到一旁竊竊私語:今日小娘子不知因何事生氣,一整天腮幫子都鼓鼓的。

笑話!她心情明明好得很。滕玉意不緊不慢穿上衣裳回房,可直到歇到床上了,脊背上還有一種極不舒服的癢感。

這份癢不在骨也不在皮,若是伸到後麵去撓,未必找得到地方,歸根結底一句話:不痛快,渾身都不痛快。

這種不痛快的感覺持續了三天之久,久到滕玉意琢磨著做點什麼找回場子了,就在此時,姨母杜夫人的病情驟然加重了。

滕玉意不眠不休侍奉藥石,姨母的病勢卻越來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