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那密密麻麻的手掌印,似乎擊潰了阮雲婕最後的防線。
她見林逐水轉身便要離開,半跪在地上抽泣:“林先生,救救我吧,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不能,我不能死啊……”
林逐水麵無表情:“你為什麼不能死?”
阮雲婕道:“就,就算我死了,可是我的肚子裡的孩子……”
阮雲婕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連睿哥都瞪圓了眼睛,問道:“雲婕,你又懷孕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同我說——”
阮雲婕慘笑:“我上個月才發現……”
她開始做那奇怪的噩夢之後,便去醫院做了檢查,然而身體其他方麵都沒什麼問題,醫生卻發現她再次懷孕了。
“這孩子不能打了。”醫生的說法讓阮雲婕如遭雷擊,“這次再打,恐怕以後很難懷上。”
知道這個消息的阮雲婕便打算將孩子生下。
但她雖然這麼計劃,可在事業巔峰時期因為生育急流勇退,也並非容易的抉擇,直到發生這一切之前,阮雲婕的內心都處在動搖的狀態。
“我是該死,但我肚子裡的孩子卻是無辜的……”阮雲婕說,“至少幫幫我的孩子吧。”她麵容梨花帶雨,看起來分外可憐。
睿哥也慘聲道:“林先生……”
林逐水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周嘉魚說不好那裡麵到底含了些什麼情緒,但至少可以看見厭惡和淡淡的嘲諷,他說:“孩子當然是無辜的。”
阮雲婕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哽咽道:“林先生,您是菩薩心腸,求求您,求求您。”
林逐水淡淡道:“先去看看墓地吧。”
此話言下之意,便是暫時應下了此事。
睿哥也鬆了一口氣。
午飯是在附近的地方解決的,阮雲婕什麼都沒吃,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樣。這要是在平時,睿哥肯定會勸幾句,但他知道了阮雲婕乾的事兒,連帶著對她的態度也煩躁了幾分。
沈一窮和周嘉魚倒是吃的津津有味,畢竟他們能在外麵吃東西的機會並不多。
林逐水一筷子飯菜都沒動,臉上的表情比平時冷一些,搞得睿哥的話全部卡在喉嚨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下葬這事兒,本來該選個合適的日子,再舉行些儀式。
但眼前這顯然是特殊情況,要是真的慢悠悠的,指不定弄完的時候阮雲婕連皮都沒了。
於是吃完飯後,幾人直接去了墓地。
今天天氣倒還不錯,墓地裡鬆樹成林,也還算涼爽。
周嘉魚看到了睿哥些的墓碑,那上麵隻有吾兒之墓四個字,連個像樣的名字也沒有。阮雲婕流掉的孩子不過才三個月,自然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若是她不搞這些邪門歪道,那孩子應該早就投胎去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再次新生。
周嘉魚想到這裡,心裡有些不舒服,沈一窮的表現則更加明顯一點,對著睿哥阮雲婕都沒個好臉色。
把孩子的屍骨取出火化,放入骨灰盒,下葬。
整個過程持續了兩個小時左右,阮雲婕全程帶著口罩墨鏡,直到最後孩子進了墓地,才取下來。
沈一窮到底是年輕氣盛,沒忍住,罵道:“你兒子被你整得這麼慘了你還這個態度,我說他弄死你你也活該。”他說完這話趕緊瞅了眼林逐水,見林逐水沒有什麼表示,又對著阮雲婕低啐了一口。
周嘉魚看著他好笑,阮雲婕卻是黑了臉,她似乎想要反駁什麼,卻被睿哥重重的拉了一下手,這才不情願的把話咽了回去。
林逐水從答應到墓地幫孩子下葬之後,全程幾乎就沒怎麼說話,睿哥想要緩和氣氛,搭幾句話,林逐水連答都懶得答。看模樣的確是對這對情侶厭煩透了。
睿哥自討沒趣,乾笑幾聲後也安靜下來。
將裝著孩子屍骨的骨灰盒放入了墓地,又用水泥封上,林逐水彎下腰,點燃了三根香,口中默念著什麼,將那香插在了墓地之前。
周嘉魚清楚的看到,香插入墓地泥土的刹那,林逐水的身上爆起了一簇金色的光,隨即,他耳邊聽到了小孩子咯咯的笑聲。
這是那個小孩的靈魂被淨化了麼?周嘉魚疑惑的想。
林逐水又慢慢的將祭品一樣樣的放到了墓前,還叮囑睿哥每年清明的時候一定要來供奉香火。如此幾十年,方可平了孩子的怨氣。
睿哥點頭稱是。
阮雲婕道:“林先生,那、我家裡那三個怎麼辦啊?”
林逐水道:“屍骨呢?”
阮雲婕的表情有點僵,囁嚅了好一會兒,才說:“丟、丟了……”
按理說,聽到這種回答,任何都會有幾分火氣,但林逐水的表情卻是毫無變化,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答案,他說:“立個衣冠塚吧。”
阮雲婕明顯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