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堂覺得秋也的這句話裡有著一絲惡趣味。
錯覺嗎?
後山上微風習習,僻靜而溫柔,一不留神就到了中午。麻生秋也牽著蘭堂的手走下山,在一家日料店裡一起用餐,一起聊天,他把在日本生活的常識與對世界的認知一點一滴地融入蘭堂的心中。
蘭堂切換到法語:“秋也很了解我。”
麻生秋也在輕笑中否認了他的話,“不,我不了解你。”
蘭堂驚訝。
麻生秋也說道:“我不了解你的過去,不了解你的家庭,我知道的你,是你願意在我麵前展現出來的部分。”
蘭堂有一些小小的慚愧和迷茫,戀人都不了解他嗎?
麻生秋也脫去蘭堂的棉手套,皮膚冰涼,指骨修長,是一隻很優雅的手。
無名指上的戒指圈住了對方。
“現在來得及。”
說完,麻生秋也的話題跳得很快,不給蘭堂感傷的機會。
“蘭堂,忽然想看你的手彈鋼琴了。”
“……我不記得我懂不懂。”
“沒關係。”
麻生秋也把蘭堂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用臉頰的皮膚溫暖對方。
“我也是初學者,我可以教你。”
上輩子的技能能用上了。
下午,在一家售賣鋼琴的專賣店裡,麻生秋也被蘭堂秀了一臉。
蘭堂坐在鋼琴前,十指靈巧,從生澀到流暢地彈完了曲子,眼神煥發光彩,找到了一個自己專精的技能,“我會彈鋼琴!”
麻生秋也捂臉:“彈得比我好……”幸好自己沒吹牛。
彆說了。
他刷卡,買單,給家裡添一台蘭堂能玩的樂器。
橫濱公園的休閒椅上,麻生秋也和蘭堂曬太陽,享受悠閒的下午,他給蘭堂買了一份熱乎乎的銅鑼燒。
即使不是特彆喜歡吃零食,蘭堂也一口一口地把銅鑼燒吃完了。
陽光曬得蘭堂懶洋洋的。
麻生秋也忽然說道:“蘭堂,想午睡嗎?”
蘭堂不解:“要回去了?”
麻生秋也拍了拍自己的膝蓋,在這個年代開放地說道:“躺椅子上。”
蘭堂心動,環視一周:“有人在,似乎不太合適。”準確來說……除非是特彆累的人,或者是男女情侶,一般隻有流浪漢會躺在公園椅子上。
麻生秋也反問:“你在乎嗎?”
蘭堂沉默。
五分鐘後,蘭堂比麻生秋也想象中要大膽地躺下來,頭靠他的大腿,側著臉,在不去看外界人的視線的模樣下,睡著曬太陽。
【世人的眼光,與我何關。】
這一句話浮現在了蘭堂的腦子裡,是永遠無法抹去的叛逆。
漂亮的法國美人就睡在亞裔身份的麻生秋也腿上,把臉擋在柔軟的圍巾裡,長舒一口氣。他長長的頭發垂下,又被麻生秋也撈起,放在了手心裡,從背影上看,路人隻會猜測是不是女性。
麻生秋也說道:“蘭堂,我有好多地方、好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完成。”
他描述著他們的未來。
“我想和你一起去牆壁上塗鴉,我想和你在沙灘上漫步,我想和你一起度過這個春天,然後夏天吃火鍋,秋天賞楓葉,冬天去泡溫泉……”
“我想和你無拘無束的生活在理想的世界裡。”
“沒有煩惱,沒有痛苦,不用憂愁,在玫瑰叢中聽你的笑聲。”
這不是日本人說得出口的話。
含蓄的愛情觀打動不了法國人,所以麻生秋也選擇把內心吐露出來,以壓抑許久的熱情和渴望打破約束的性格來觸動對方。
麻生秋也喜歡他。
蘭堂的存在,給了他一個能夠儘情展望未來的自由。
麻生秋也的腿上,蘭堂動了動頭,灰綠色的眸子往上看著他,陽光落入眼底,被人告白的笑意從心裡蔓延開來。
麻生秋也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紅色首飾盒,打開來,是一根有吊墜的項鏈。
他戴到蘭堂的脖子上。
金綠色的圓形寶石吊墜落在蘭堂的圍巾上。
“對不起,我買不起金綠貓眼石。”麻生秋也第一次露出囊中羞澀的慚愧表情,用儘錢財隻買到了一顆透明度和大小合適的金綠寶石,這顏色,像極了蘭堂的眼睛,但是在他心中,這種寶石還是不足以成為完美的禮物。
蘭堂握住了寶石,神色虔誠起來,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沒有見過貓眼石,我知道我喜歡的會是這種寶石。”
麻生秋也會心一笑,低下頭,在戀人清香的發間落下一個吻。
“願上帝保佑你,我的‘羈風之人’。”
這一刻。
他的一雙黑色眼眸烙印在蘭堂的心中。
深刻難忘。
最好的愛情,要在最佳的時間,才能夠獲得誕生的機會。
他們有一個很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