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月想了一下:“算了,我覺得凡事天注定。”
紀霜雨:“……”
……
小雞老板是真小氣,還不肯立刻結賬,說要看最後的效果,現在錢得留著擴大舞台,買新布景。
要說徐新月小氣歸小氣,但紀霜雨打聽過,他們徐家父子向來挺有底線的,不亂扣戲班的錢,要麼也不能有戲班與他們合作這麼久。
好歹呢,徐新月也先支了兩包銅子給紀霜雨,也免得戲重製成功前人先餓死了。
即便是這兩包銅子呢,徐新月也是和紀霜雨立了文書的,請應笑儂作為見證,寫明是預支的酬勞,如若搞砸了他的事,銅子都得還回去雲雲。
紀霜雨趕緊揣好了錢,連連感謝。看徐新月桌上擱著些點心,又順手從中拿了兩個看起來最便宜的饅頭。
徐新月阻攔不及,痛叫一聲:“我的餑餑!”
這戲園裡也沒誰能像紀霜雨一樣不識趣,拿他徐小雞的餑餑吃。
這真是小鐵公雞屁股上拔毛,徐新月雖然不舍、憤怒、焦急,但礙著還要紀霜雨來設計,便忍了下去,隻把剩下的點心都收了起來。
紀霜雨厚著臉皮說:“謝謝東家。”
出門又遇到應笑儂。
應笑儂問他,東家給了他多少錢重新設計。
紀霜雨比了個巴掌,五十塊。
應笑儂震驚了,“這麼少?!”
這如何夠啊,光是繪製景片,就遠超這個價格了。更彆提,還要購買繡花綢緞等物。這些買來也不是一次性用品,日後會反複使用的。但是,你總得先買了吧?
難道說,情況已如此危急,應笑儂問道:“東家,難道咱們先前幾場賺的,已賠得隻剩這幾個錢了?”
徐新月:“不是,但我隻舍得出這麼多。”
應笑儂:“……”
徐新月找補了一句:“而且他也同意了啊!”
紀霜雨一臉人畜無害。
廢話,不管徐新月什麼要求,他都先答應下來,反正回頭沒錢了再找投資人繼續要,這才是導演的基本素養!
再說了,他壓根不想用西洋景片,所以這筆大開銷壓根不必計入。
應笑儂歎口氣,沒想到紀霜雨敢承擔下這個活兒,複誇了紀霜雨幾句:“年紀小小,長得倒好。”
過了兩秒大概覺得不對,緊忙補了一句,“還有本事!”
其他人:“……”
“謝謝應老板。”怎麼說,人家這也是誇呢,紀霜雨老實躬身道謝。
不想應笑儂恰好往前踏了一步,紀霜雨那氈帽勾住他的髯口,還沒反應過來,應笑儂一甩,紀霜雨的帽子就掉了,包頭的一圈布也散下來,留到肩上半長不短的頭發都落了下來。
應笑儂的表情瞬間變了,連帶著,整個後台也慢慢安靜下來,呆呆看著紀霜雨的頭發。
紀霜雨:……靠!
其實,化學染發劑這時候已經問世了。
問題是,紀霜雨來之前,因為慶功,在劇組成員慫恿下,要看導演的美顏能不能hold住造型,一時興起滿足大家,把頭發給漂染了。
而且,還不是褐色、黃色那些常見的顏色,那好歹能辯解為營養不良,他是漂染成了小眾的銀灰色,如今的化學染發劑可做不到這個程度。
他這五官,是純純的華夏人種,較為清麗秀氣,小時候都容易被認成女孩子。且雖是銀色,亦不像白化病人那樣,臉紅,睫毛眉毛都白到明顯的病態。
剛穿來時原來那“紀霜雨”的弟弟妹妹都被嚇了一跳,他把小孩子糊弄過去後,就一直將頭發包好了,換龍套裝時也很注意掩藏,免得引起人注意,生出事端。
紀導五官生得好,這造型確實能駕馭。
隻是畢竟人間少有,白色的發絲落在頰邊,琉璃般的雙瞳閃爍,自帶了十成十的氛圍,好看之餘竟似多了幾分非人般的奇詭,乍看之下,極為攝人。
應笑儂看過不少戲妝,都“嘶”了一聲。
江三津首先回神,開口問道:“從前頭發還沒這樣,怎、怎會一夜白頭呢?霜雨啊,你遇著什麼事了?”
傳奇裡有美人名將一夜白頭的故事,據說伍子胥過昭關,就一夜之間白了發,但現實裡誰看過滿頭青絲轉瞬成白。
還白得挺均勻,挺好看……
這裡多是戲園工作的人,接觸多了戲曲,一時腦海裡都是風花雪月了。
紀霜雨長得又好,難道說,他有個生死相隔、不得相守的戀人,為此才悲痛至白頭?
哦,還聽說他父母去世了,又或是孝心所致?
紀霜雨看得出大家眼神飄忽,指不定在想寫什麼了,他可不想顯得太奇怪,趕緊把帽子又戴了回去,鄭重道:“我就是太窮,饞肉饞白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