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樓梯口卻再次傳來腳步的聲響,將兩人的注意力共同吸引而去——
半長發、下垂眼的男人突兀地出現在那裡,鬆田陣平在看到他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
躲在暗處的江萊:“!”
——萩原研二!?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江萊心裡掀起驚濤駭浪,這完全是劇本大綱之外的意外事故,使計劃好的路線必須重新規劃!
隻能看鬆田陣平隨機應變了啊……
難道警視廳知道消息了?怎麼可能,不是說那個內鬼還在——
靈魂體的諸伏景光也是愕然的神色,他注意到萩原研二隻握著手電筒的手,說道:“等一下,他好像不是代表警視廳來的。”
沒有攜帶武器,衣服也是普通的日常襯衣,手電筒是最正常的夜間照明款式,而且臉上浮現的是真實的震驚——
這些都足以說明,萩原研二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現場,他也不是為了打擊暴/徒、獲取重要資料而準備的。
但身為警察有足夠的敏感度,空氣中還有非常淡的硝煙和血腥氣,萩原研二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他看著前方的人影,隻覺得其中一人十分的熟悉。
“現場這是……”萩原研二本能地先詢問道。
朱蒂目前在帝丹高中當老師,她恰好也見過幾麵出任務的萩原研二,知道對方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人,此時此刻她快速開口提醒道:“攔住這個人,不能讓他拿走犯罪記錄的賬本!”
犯罪記錄的賬本!
警察的敏銳感瞬間提起,萩原研二的目光立刻凝聚到站立的男人身上。熟悉的感覺愈加濃厚,那是……
黑色的微卷發,戴著墨鏡,加上那種自帶的慵懶隨意氣質,撬動起萩原研二記憶裡最深刻的畫像!
他神情帶著不可置信,呢喃的名字忍不住脫口而出:“小、小陣平……?”
即使對方戴著口罩,萩原研二也依然能夠認出幼馴染。
“……”鬆田陣平口罩遮蔽下的唇角微動,最終還是淡淡開口,順著劇本道,“你認錯人了哦,先生。”
“『神奈』,這才是我的稱呼。”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萩原研二如同遭到了雷擊一樣觸動,這般的嗓音他永遠不會錯認,那就是屬於小陣平的聲音!
可是、眼前的景象又是……!
眼前的情景,經過本能的分析傳入腦海,當然能順利判斷出誰是危險分子。隻是結果在感性上,卻怎麼都不能讓他相信。
混亂的思緒在胸腔中衝擊著,萩原研二一時間感到大腦一片空白,他隻能愣愣地吐出一句像是質問的話:“你……為什麼不回來?”
如果你還活著,為什麼不回來?
鬆田陣平沉默半晌,那些情緒的變化在墨鏡後的眼眸裡翻湧又平息。
最後卻隻是聲音平靜,夾雜不易察覺的無奈:“……回不去了。”
——早就已經是陰陽兩隔了。隻是江萊和黑澤昭的看見,還讓他與這個世界還有著淺淺的聯係。
目前因為某些奇怪的意外,他現在才得以重新與人間接觸。但、這也是有時間限製的。
掌心的黑色沙漏印記,依然在一點點消逝。
所以回不去了,也無法告知。
可是這句回複,結合眼下的情景,在萩原研二眼裡,便成了另一種含義。
——好友假死後踏入了另一片領域,並且選擇了與之前完全相反的立場。麵對幼馴染的質疑,隻是輕飄飄說一句『回不去了』。
這是多麼不可置信,卻似乎又有著幾絲合理之處。
畢竟……小陣平曾經對警察和它的體製,是真心實意的厭惡和痛恨的。
但是——!明明對方也說過,是打算以身示範,來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並且要嘗試改革成就一番事業啊!
……難道是在他完全昏迷的那四年,發生了什麼嗎?
“……”萩原研二苦笑一聲,而後堅定目光,“我為我錯過的四年道歉,但是,我還是想和你聊聊。”
”不必了。”鬆田陣平微微頷首,表示了拒絕。
——實體化時間有限,不必再留下什麼徒留傷感的期待。他必須儘快拿著賬本離開。
“……”萩原研二頓了頓,他此刻有些混亂的大腦依然在快速運轉,他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比如臥底工作之類的,這總是合理的。
是的,對方可能是在臥底。
於是他抬起頭,在那個金發女郎看不到的角度,在隻有兩人交彙的直線,注視著鬆田陣平,無聲地問:你還會回來的,對嗎?
現在隻是偽裝的對立,等任務結束或者塵埃落定,會再回到警視廳,回歸曾經的身份。萩原是這樣想的。
在萩原研二信任與期待的目光中,鬆田陣平隻是沉默的對視,讓對方的表情在時間流逝中,逐漸變得有些僵硬。
“……”死而複歸什麼的,不太現實,自己回不去了吧。鬆田陣平心裡這樣想著,他一手握著賬本,一手攥住槍,什麼也沒說,抬腳向著樓梯口的方向邁步而去。
——實體化時間有限,他必須離開了。
“……”萩原研二抿直唇角,笑容夾雜了苦澀和複雜。
啊……真的已經、回不去了麼。
他的目光掃過浮現焦急神色的朱蒂,停頓一秒,又抬眼看向走近的鬆田陣平,屬於警察的正義和責任,亦或者夾雜著彆的什麼,驅使著他輕輕開口——
“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萩原研二深呼吸一口氣,目光堅毅,向前伸出手,“賬本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