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毛吩咐人打開了車門,準備把人扶上去,林厭看似站立不穩摟住了他的腰,實則右手如跗骨之蛆般摸上了他的脊柱第三節,這個部位隻要受到重力擊打,非死既殘。
未等她出手,身上一輕,綠毛已經被人扯開了,林厭竟然還有些遺憾,剛剛聚力的右手又鬆散開來順勢摟住了她的側腰,把頭靠在了來人的肩膀上。
“親愛的,你來了,我好難受,帶我回家,好不好嘛~”刻意嬌嗲的聲音肉麻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兩個人同時一個激靈。
宋餘杭麵無表情低頭看她。
對視的那一瞬間,兩個人各懷心思。
林厭眨了眨無辜的眼睛,摟得更緊了一些,還小小攥著她的衣服,把頭埋在了她的胸前。
……
宋餘杭忍住把人扔出去的衝動,攬著她的肩膀往外走。
幾個人見她壞事,神色都有些不善起來,其中一個仗著醉意衝了上來想要搶人,宋餘杭把她從左手換到右手攬著,反手一個肘擊,正中要害,那人後退數步痛得直抽涼氣。
“媽的,給我上!”
幾個人七手八腳衝了上來,宋餘杭把林厭往身後一推,沒回頭低聲道:“報警。”
“哎呀,沒帶手機呢,宋隊不就是江城市數一數二的刑警嗎?還報什麼警啊。”醉意從她臉上一掃而空,林厭站直了身子,她恨不得手邊有一盤瓜子再擺個馬紮吃瓜看戲,齊活了。
隻見那小混混兜頭就是一拳,宋餘杭側身躲過,她格鬥經驗豐富,當即就是一個掃堂腿把人掀翻在地,動作乾淨利落。
餘光瞥見有人從背後偷襲,她偏頭躲了一下,抓住那人胳膊就是一個背摔。
有人抄著棒球棍衝上來,宋餘杭以一敵多也不見懼色,她打法迅猛,穩紮穩打又不失靈巧,隻見她一個膝撞直接把綠毛撞飛了出去,又不讓他順勢逃脫,扯著他的手腕把人掰了回來。
綠毛疼得嗷嗷直叫,憑著蠻力想要用腦袋撞開她,宋餘杭直接一記勾拳,把人打得鼻血飛濺。她推著他往後退,力氣不比男刑警遜色,直接把人撞到了車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直震得綠毛頭暈眼花。宋餘杭反手一掰,本就脫力的手腕握不住棒球棍掉了下來,她抄起來扔了老遠,從兜裡掏出手銬把人和車門拷了個結結實實。
看著滾落到自己腳下的棒球棍,林厭笑不出來了,打算開溜。
警車還沒來,躺了一地的小流氓哭爹喊娘。
宋餘杭回過身來看她,眼神有點兒深沉:“林法醫演的一出好戲,去哪兒啊?”
林厭剛想說話,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扶著電線杆乾嘔起來。
她有意想拿那幾個小流氓試宋餘杭的身手,宋餘杭也有意殺雞給猴看,不然對付幾個地痞癟三而已,哪至於那麼凶?
她分明是在用行動告訴她:彆輕舉妄動。
宋餘杭是聰明人,還在記著檔案室的那一遭。
她對她的疑心從未消除過。
林厭想到這些,咳得更厲害了,扶著電線杆彎下腰去。她酒喝得凶,吐起來就格外要命,站都站不穩,那潔白如玉的後頸就暴露在路燈下,蒼白又孱弱。
警車到了,她把目光從路燈下的人影挪回到了這一幫子花花綠綠的小流氓身上,把人押上警車後,宋餘杭回頭看了一眼,跟方辛要了紙巾走過去。
“給。”
看著麵前人遞過來的紙巾,林厭微微怔了一下,一抹唇角的汙穢,抬起頭來,眼神亮得發燙:“不用,我沒醉。”
宋餘杭自討沒趣,便不再多說,轉身走了。
過了許久,她終於好些,扶著牆走出巷口,卻沒想到警燈還在閃爍著,宋餘杭還沒走。
她就那麼隨意地倚靠在車門上,雙手插在兜裡,帽子還扣在頭上,簡簡單單的灰色體恤,黑色長褲,卻有一種鄰家少年般得溫和淡然。
仿佛隻是在等隔壁班女生下課的學長,剛剛出手淩厲的不是她一樣。
林厭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她渾身一激靈,今晚第二次又被自己惡心到了。
“冷?”見她臉色還是煞白,又打了一個寒噤,宋餘杭看了看她露在外麵的肩膀和鎖骨,十分體貼地把自己的外套遞了過去。
林厭沒打算接:“你不生氣?”
“林法醫詭計多端,我要是樁樁件件都生氣,還不得氣死。”
一句話說的她又咬牙切齒起來,劈手奪過她手裡的外套鑽進了車裡。
“你還是閉嘴吧!”
宋餘杭笑笑也跟著她上車:“段城,開車吧。”
回去的路上她終於消停了些,也許是因為最近沒怎麼休息好,再加上酒力湧上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身上還蓋著宋餘杭的外套,她似乎從來不用香水,也不化妝,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陽光味道。
半夢半醒間,林厭想著,好像冬日暖陽裡把被子抱出去曬一下午的那種好聞。
她就枕著這股香味,徹底睡死了過去。
巷子低窄,很不好開,道路也坑窪不平,又是一個顛簸,林厭的腦袋歪了過來靠在了她肩上。
她想伸手扶穩,卻無意觸到了她的鼻息,熱意輕輕拂過了她的手指。
車廂沒開燈,她膚色白得驚人,閉著眼睛,呼吸均勻,竟是睡著了。
那孱弱的後頸就暴露在她的注視下,宋餘杭出身於軍警家庭,父兄都是警察,她自小學的不是廣播體操而是軍體拳,到了七八歲又進了省隊專門練自由搏擊。
父兄不允許她孱弱,她也心高氣傲一心想追上哥哥,後麵慢慢長大,身高已遠超同齡女性,她骨架大,看著精瘦,實際全是經年累月練出來的肌肉,脫了衣服或許也能考慮一下去健身房當個健美教練啥的。
她從不知道什麼叫“孱弱”,今天頭一次在林厭身上嘗到了這個詞的滋味。
那蒼白的後頸,她隻要輕輕一用力便會折在她的手中。
無怪乎她,孱弱的東西總會讓人萌生毀滅欲。
那是她無數次同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搏鬥悟出來的道理。
宋餘杭莫名覺得嗓子眼有點兒發乾。
“宋隊,到了。”段城熄了火,把車停在市局門口。
林厭坐起來,神色困倦,打了個嗬欠,製服外套從身上滑落,她低頭撿的功夫,宋餘杭已經跳下了車。
外套上難免沾了點刺鼻的酒味,林厭下車後衝她揚眉:“喂,我洗乾淨再還給你啊。”
宋餘杭點了點頭,沒說一句話埋頭紮進了市局,她腳程快,林厭還沒徹底緩過勁來:“誒——你跑什麼?”
這話問的前麵那人腳步一頓,宋餘杭動了動唇,頭也沒回:“審訊。”
她看似波瀾不驚的外表下,實際隻有自己知道,剛剛生出了怎樣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