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期末考試之前,有元旦晚會。元旦前,校領導發下通知不讓開元旦晚會,說快要考試了,會影響學生學習,但是這通知毫不意外引起了很多反對的聲音,在幾個班級聯名要求下,最後還是放寬了規定,高一高二學生可以自主搞班級元旦晚會,抽一個晚自習時間。
二班的班主任老方向來好說話,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大方,下午最後兩節課,都給了他們安排,自由分配任務。
誰去負責買零食,誰帶著大家整理教室裡的桌子,弄出一個空間當做舞台,還有班上的文藝委員統計擅長唱歌的、有才藝的,準備臨時組織節目。
哪怕隻有一個晚上的晚自習時間,隻有一個教室那麼大的空間,這個元旦晚會還是令人感到期待。
池唐覺得,這個元旦晚會大概氣氛會非常好。因為又下了雪,校園世界一片純白,不隻是她們班,這整棟教學樓都熱鬨到沸騰。
不知道是哪個班,還拿了小音箱過來,在放米津玄師的《Lemon》,樓上樓下都能聽見。
池唐和遊餘都在搬桌子,把桌子搬到靠窗的位置,遊餘難得把她那些試卷練習冊課外練習拓展全都放了起來,沒有爭分奪秒在學習,她甚至還主動問池唐:“等下你要上去唱歌嗎?”
“不唱。”池唐想也不想就回答。她是個不喜歡集體活動的人,這些晚會讓她參與,坐在一邊看著還好,讓她上台她就不樂意了,總覺得丟臉。
遊餘有些遺憾,她聽過池唐偶爾哼歌,覺得她哼的很好聽,如果完整認真地唱,應該會更好。
“你唱嗎?”池唐反問。
遊餘搖頭:“我不會唱。”
她有點不太好意思,因為大家都會唱的歌,她不會唱,還有其他人一聽能說出歌名出處的歌,她也是第一次聽,她沒接觸過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外麵天色灰暗起來,去買零食的人回來了,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開始一個桌一個桌分,有人嘻嘻哈哈鬨著要多分一個小蛋糕,多要兩個橘子,體育委員黑皮提著大袋橘子,像個守財奴,絕對不肯給彆人多分一個,嘴裡嚷嚷著:“不行不行,我算好了數量了,多分了後麵的同學分不到了!”
今天她們吵鬨一點,老師們就當做沒聽見,因此手機耳機都可以光明正大拿出來,池唐就在聽歌,看著窗外慢慢變小的雪。
她們的桌子搬到了角落,黑皮是最後分到這裡的,池唐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看見黑皮從袋子裡掏橘子,小聲說:“你們是最後分的,還多了兩個橘子,多給你一個。”
說完就立刻提著袋子轉身跑去分其他東西,池唐看一眼自己多出來的那個橘子,沒什麼反應,遊餘也下意識多看了一眼。池唐拿了那個橘子遞給她:“你要給你。”
遊餘搖頭:“不用了,我有一個,夠了。”
就是在這個最熱鬨的時候,節目還沒開始,大家都在教室裡走動,教室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看上去四五十歲的年紀,臉是一種風吹日曬的黑黝,穿一身不太乾淨的薄棉襖,滿是泥痕水汙的破舊綠色解放布鞋,他風塵仆仆站在那,和這個教室格格不入,看著這麼多嬉笑的學生,男人麵上有點無措,但他很快就看到了什麼,神情變成了凶狠和憤怒。
池唐發現他的目光在自己身邊,而遊餘緊緊抿著唇,臉色有點蒼白,再沒有剛才那種帶著輕鬆和一點快樂的情緒。
“你個死丫子!”男人一張口就是不知道什麼地方的方言,大步走進來直衝這個角落,抬手就抓遊餘的手,要把她用力扯出去。
池唐幾乎是下意識一把拽住了遊餘的胳膊,課桌被拖動的巨大聲響和這突兀的情況,讓鬨哄哄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這裡。
“怎麼了?”
“那誰啊?”
“是遊餘她爸吧?”
男人用力抓遊餘,嘴裡不知道罵些什麼,池唐隻聽得懂他說:“你給我出來,跟我回家去,誰叫你跑到這裡來讀書!”
遊餘按住課桌,想要掙開他的手,“我不回去,我就在這讀書。”她語氣還是平靜的,但麵對這個男人時,聲音裡那點顫抖也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