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女人,是麼?”楚王妃輕笑出聲,截住了我的話頭,道:“我若喜歡她這個人,卻還要分什麼性彆?”
聽了她淡然自若的話語,我腦海中驀地浮現出壁畫上那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原來那些情景都是虛影,隻是楚王他自己修造陵墓時臆想的麼?難道她,從來就沒有愛過他?
腦海裡回響起方才在玉棺中聽到的那些深情款款的話語,霎時明白過來,這女人,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竟然守了千年。
隻是一人已逝,一人長留,這般淒涼痛楚的長生,要來,又有何用?
我想法偏轉,瞥眼卻瞧見洛神好似什麼也沒去理會,一雙眼睛定定地瞧著不遠處的水晶棺,我驚訝地發現,她麵具下眼眸流露出來的眼神,竟然是傷懷淒婉的,我從不曾想我能見到她這般的眼神。
這般淒傷的眼神,使得洛神整個人仿佛都變得陌生了起來。
“哎,今天可真熱鬨,要知道這裡可許久,沒有來過人啦。”楚王妃捋了捋胸前一抹嬌俏的黑發,把玩半晌,忽然幽幽歎了口氣。
“影兒她不喜歡熱鬨,很不喜歡,你們在外麵怎樣,我不攔著,可如今闖到這來,影兒她會生氣的。”她眸中此時投射出淡淡的厭倦,透過那琥珀般的深邃,我仿佛看到我們一乾人落到那裡麵的影子,儼然都成了冰冷的屍體。
不好,這女人,此時竟然起了殺念!
雨霖婞也發現了楚王妃突如其來的殺意,咽了口唾沫,強自鎮定道:“此番我們……不慎闖入王妃豪宅,實屬機緣偷巧,前輩也不需要多送,我們多有叨擾,這便要走了。”
“走,何必要走呢?留下來不是更好?”
楚王妃一直都是這般淡淡的口吻,可此時我聽來卻是一陣毛骨悚然,正暗自心驚,卻見楚王妃素手撫上了腰間錦玉腰帶上拴著的那隻短笛,輕輕將其解下,放在唇邊便自顧自地吹了起來。
那笛音珠玉之質,彌漫在整個墓室,漸漸飄散開來,渺遠哀怨,勾得我整個心都顫抖起來,那笛音,便好似那幽冥地府中縈繞而來的勾魂之音一般。
我終於知道楚王妃為何能如此慢慢地和我們閒聊,因為,對著即將成為死人的人說話,還有些什麼好顧慮的?
在那片詭異笛聲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眾人聽見那潮水般湧來的聲響,臉色泛白,都不知道是些什麼羅刹魍魎朝我們這邊來了。
“莫要再吹了!”一直沉默的洛神忽然顫顫道了聲,隨即從懷裡摸出一個緋紅的物事,遞到了楚王妃麵前。
“我們是來取回一個東西,很快便走。”洛神聲音乾澀異常,我從旁觀察那個物事,竟是一塊鮮紅色的琉璃玉,雕刻成一隻鯉魚模樣,活靈活現,仿佛才剛剛躍過龍門,靈動脫然,實非凡品。
楚王妃見到那鯉魚形狀的玉佩,原本殊無血色的臉變得更加慘白,立刻停止了吹笛的動作,那嘈雜的聲音霎時也消失不見。幸好她此時停下,不然被那笛音引來的,又該是怎樣難以對付的主。
我偷偷去瞧洛神,見她薄唇緊抿,上麵一絲紅潤也無。
“你……”楚王妃手輕輕撫摸著那塊鯉魚玉佩,舉手投足中百般憐愛,隨即輕歎一聲,瞧著洛神道:“你也和我一樣,是個可憐人,你們隨我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