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命,果然是脆弱得似隨時斷線的紙鳶吧。
我不再去猶豫,捉住她冰涼的手放到我胸口,隨即湊上前去,輕輕地吻她的唇,想以此來去除她的憂慮。
她亦輕輕回吻我,隻是透過眯縫的眼,她的眉依舊是微微斂著的,似永遠也解不開的結。
而我與她唇齒交纏著,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身旁的螢火河流依舊延伸,望不到儘頭。薄薄微光,仿佛一碰,便會碎掉。
我此時終是害怕了,害怕會突然失去了她。
最終,傲月在一片柔軟的青草地停下了,四周光亮大盛起來,螢火也褪去了,視野霎時變得開闊起來。遠方湧起了霧氣,是化不開的那種濃稠暗黑色,瞧來極為不舒服。
隻是傲月似乎很是興奮,鼻中哼氣哼得很是歡暢,我忙循著它的目光望去,卻見到眼前一棵巨大的桃花樹灼灼然地盛開著,滿樹的桃紅輕粉,洋溢在四周,當真是應了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了。
隻是我目光輔一觸到那株桃樹時,心卻被什麼東西給懸掛起來了,上下不著實地起來。這桃樹,生得好生妖異。
洛神則一言不發地走到那株桃樹下,幾瓣桃花簌簌落下,擦過她純白的衣擺,再無停留,又兀自落到那青蔥草色中去了。她似是發現了什麼,眸中光芒閃了下,手摸著粗糙的樹皮,慢慢地移動起來。
我也上前盯個仔細,發現樹皮上有四個刻痕。刻痕的痕跡很舊,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刻上去的。
“這是什麼?暗文?”我有些糊塗了,盯著洛神擦過那幾道老舊刻痕的手。而這些刻痕乍看之下,卻沒有什麼值得深究之地,兩兩之間離得距離有窄有寬,最高的那一道也隻到我的腰際。
“不是暗文。”洛神頭也不抬地答了句,隨即她驀地站直身子,做了一個令我心中發寒的舉動。
她將手放到最下麵的刻痕處,慢慢地平移,移到了她的大腿處,隨即稍微高一點的刻痕,她又用手平移過來,似乎在她身上找對應之地,直到最上麵那一道,她到腰間一比之後,抬起頭,安靜地望著我。
這舉動在彆人眼中看來,該是多麼稀鬆平常的動作,而於我來說,卻好似一把大錘錘在了我胸口,壓得我喘不過起來,喉嚨中亦是乾澀得厲害。
其實洛神方才示範的,無非是生活中最常見的一幕。也就是尋常小孩子尋著了一棵樹,在這樹上刻下他當年的身高,待得春暖花開,他又長了一歲,也高了點,又歡喜地跑來劃下第二道痕跡。
於是,第三道,第四道。
一直刻下去,叫樹來記錄他少年成長時的青蔥歲月。
曾今是否也有這樣一個小孩子,在這棵桃樹下歡暢遊玩,一年一年過去,他亦與這桃樹相約,相約一同成長。我腦中幻想著那一幕幕情景,時光一瞬劃過,仿佛自己成了那個孩子,此時正歡喜地平著樹乾,將拔節長高的喜悅印刻在這株桃樹上。
“不。”我驚叫一聲,從那夢境中又跌了回來,癱倒在地,冷汗早已汗濕了衣衫。
洛神麵色霎時一白,忙上前扶住我,低聲道:“清漪,你怎麼了?”
我抿了抿唇,顫抖道:“我認得,我認得這棵桃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