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彆離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終究沒有……(2 / 2)

探虛陵 君sola 4413 字 8個月前

葉紫絮不再言語,手卻一伸,尊王趕忙將手中短劍壓下,她卻更快,當即將尊王手中的短劍一抄,那劍打個轉,好端端地又落到了她的手裡。這一撈一奪之間,身手若流雲流轉,她與昆侖本是同門師姐妹,師承風水老生聶烏影,手段亦是叫人眼前一亮。

“師姐。”葉紫絮不再理會那麵若死灰的男子,走到昆侖輪椅旁,傾身下來,從懷裡掏出絲巾擦拭著昆侖脖子上的血,隻是其間她手抖了抖,絲巾又掉在昆侖腿上,她重又撿起,顫抖地擦著昆侖脖頸漫延而下的血跡,而那白色絲巾被血漬染得通紅,好似擱在眼前的一團火焰。

昆侖淒然閉眼道:“小葉子,你彆傻了,我……我。”

“師姐你疼麼?這些血將師姐弄臟了,我來幫你擦乾淨。”

葉紫絮卻也不管抗拒的昆侖,依舊自顧自地擦著,全然不顧周圍眾人訝異臉色。

尊王霸氣全失,周身透著萎靡氣息,紅著眼睛瞪著葉紫絮道:“絮兒,你何苦磨折我,這麼多年,我待你不好麼?我拚儘全力想著那長生秘方,想著登上帝位,還不是想你能母儀天下,自此與我永遠獨尊,世間榮華全數與你,我做的這一切,隻不過都是為了討你歡喜,你……你不喜歡麼?”

葉紫絮停下手中動作,長身而立,驀地淡淡一笑,道:“我待我好,我都知道。”

尊王囁嚅道:“你知道,好,你知道就好。”

“你待我好,我怎會不知,隻是我們的糾葛早就該了結,隻是我以前心有癡妄,猶疑不決,才釀成今日之過,現下,也是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她臉上依舊淡淡笑容,我隱隱覺得,她不太對勁,這笑太過痛楚,太過絕望。

而就在此時,葉紫絮身形一轉,後退幾步,手下起落,方才那柄尊王用來要挾昆侖的短劍竟然刺入了她自己單薄的肩膀,皮肉與冰冷金屬甫一接觸,發出了沉悶的喪聲。

在場眾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個實在,尊王嚇得麵如土色,昆侖臉也瞬間煞白。

而我與洛神,雨霖婞立在不遠處,不知道該如何插手,也無法去插手,隻是那紫衣女子的出現,仿佛攪動了時間,時間倒流回去十年,我們隻能安靜看著,看著那曾經也經曆過生死的三人在那頹然唱著一出戲劇。

“絮兒!”

“小葉子!”

“彆過來!”葉紫絮身子微顫,冷喝出聲:“今日這一劍,我是代替我師姐受著,子元你對我師姐有恨,歸根究底都是因為我,我師姐沒有錯,錯在我太過奢望,我怎麼能比得上念姐姐?所以,子元你莫要恨她,該恨的是我!”

不等尊王與昆侖答話,葉紫絮又手下利落拔出短劍,再次插入右肩,蹙眉道:“這一劍,我是代替我夫君受著,他身為藩王,不顧身份囚禁喪失行動能力的柔弱女子,攜人質迫人就範,更起殺心,此非君之道。他的過錯,便是我這妻子的過錯,我這一劍,亦是讓夫君座下各位英雄謹記!”

在場兵士霎時齊齊跪地,高呼:“我等惶恐,王妃之命,我等謹記!”

葉紫絮身中兩劍,雙肩染血,映得她一身紫衫好似著了火,而她依舊麵不改色,擲地有聲,在場之人攝於她曆傷卻依然不倒的姿容,無不噤聲。

而昆侖眼淚都掉了下來,緊緊抿著唇,雙手死死扣著輪椅邊沿,仿佛那些劍,全數插在她身上。

此時,這柔弱女子帶著決然之意第二次將短劍拔出,再反手一插,三番劍刺帶來的苦楚惹得她咬牙後退一步,顫顫道:“而……這一劍,是我代替我自己受著,且是我該受。我嫁做人婦,十年已過,卻身不侍君,無子無嗣,此為不守倫常,致使家不合,君不寧,無怪……無怪夫君心中有怨。”

“夠了,絮兒!是我的錯,你彆折磨你自己,你心裡有氣,往我身上來!”尊王瘋了一般上前攬住搖搖欲墜的紫衫女子,痛道:“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這麼多年過去了,是我自己放不開偏生要糾纏,是我的錯!”

葉紫絮倒在他懷裡,慘然一笑,道:“不,是我的罪責,不是我,你怎會如此?子元,我這三劍,可……可是還了債了?常說君有君道,婦有婦德,從今……往後,子元,我整個人是你的,斷不會離你半步,若違……此誓,天誅……地滅。今日我念頭已絕,子元,你……你可願放……了我師姐?”

“我放!我放!你彆說話!”尊王整個人都接近崩潰邊緣,此時他又哪是什麼王爺,隻是個心疼妻子的丈夫。他將葉紫絮攔腰抱起,翻身上馬,對著身後兵士怒喝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速速回府!叫老三帶藥過來救人!”

說話間,已經攬著葉紫絮打馬跑出老遠。

很快,原本蜂擁的兵士頃刻整裝往回,他們來得是如此突兀,離開時也好似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四周圍靜悄悄的,也許它原本便是這般寂靜,我們也才剛剛到這夜色籠蓋的側街。這裡沒有尊王,沒有葉紫絮,也沒有方才在我們眼前展現的那副淒然畫麵。

什麼都不曾有。

隻有昆侖一個孤單的影子刻在月夜下,好似個紙剪成一般,單薄,且脆弱。

我著急過去想將她帶回,卻被洛神拉住了:“彆過去,先讓她一人待著。”

許久沒吭聲的雨霖婞也上前歎道:“師師,事情已了,我們在一旁等罷。”隨即又暗暗嘀咕一句:“我的心怎麼給撐著一般,不好,真不好。”

我隻得垂手望著那輪椅上的青衣女子,慢慢低下頭去,長長青絲掩下的柔弱雙肩,低低地聳動。

而那染血的紫衫女子好似驚鴻一瞥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終究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

這等女子,看似柔弱,實則心高若雪山之蓮,她說絕了念頭,便是真的絕了,多年恩怨皆隨著這三劍化成風,最終消失殆儘。

從此,不再有糾纏。

不再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