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眠 舍不得讓她走。(2 / 2)

探虛陵 君sola 4170 字 8個月前

此時洛神和雨霖婞已然上得樓去,我不動聲色地將手上的辟邪沙拍了拍,也轉身上樓,那張掌櫃卻忽然從後麵叫住我道:“看三位姑娘是外地人,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為了客官們好,城裡這些日子可切莫去那白河邊遊玩,尤其是紫菱橋,是萬萬去不得的。”

他神色極其凝重,我心念微動,將那白河與紫菱橋在心裡做了個標注。

看來這姑蘇城,可不是外表瞧來那麼風流旖旎的,也不知角落裡,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接下來,我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再換了身乾淨衣衫,因著我們的行囊是皮料的,並不透水,包裹裡的物事僥幸逃過了大劫。

此時我邊擦著頭發,邊與洛神,雨霖婞二人談論著方才那奇怪的辟邪沙,她們二人也剛剛沐浴過,身上散發著水汽的清新,隱隱透著幽香。

我抖了抖手上的毛巾,正色道:“我敢肯定,這辟邪沙的配方,除了明黃,冰片、樟腦等提神醒腦的偏料外,還多添了一味極不尋常的藥。”

“什麼?”

雨霖婞正忙著修她的指甲,大晚上的,她竟然收拾得整整齊齊,還細細描了淡妝,抬起頭來時笑得一臉嫵媚。

洛神是從來不做任何裝扮的,清水芙蓉素麵朝天,我也隻是平日出門前簡單勾勒幾處,而雨霖婞卻實在是太會琢磨了。她曆來愛美,包囊裡除了衣衫之外,胭脂水粉金扇銀針等等女兒家必備一應俱全,且都是極上好的品質。

我完全可以設想她在倒鬥的時候還可以十分細致地去描著她那兩彎柳葉眉,順便對張牙舞爪靠近的粽子笑眯眯地說:“這位粽子爺爺稍待片刻,姑娘我妝容很快便好,待會與你打。”

然後所謂的粽子爺爺,肯定要羞憤得跳河自殺。

我白了她一眼,道:“是瑾蘇子。”

洛神聞言,臉色微變,低聲呢喃道:“瑾蘇子?”

我點頭道:“嗯。說起這瑾蘇子,昆侖那本百草堂會集裡記載過,那時她采了一株叫我瞧,這是一味極其陰邪的藥,藥草本體非墳墓不長,靠吸取屍氣為養,散發的氣味很是特彆。聽說年頭若是久了還能成精,這成了精的瑾蘇子是可以攝人魂魄的。而研磨成藥粉後,人若是吸多了,也會神智昏沉,自我意識逐漸消磨。”

“這麼狠?”雨霖婞一臉訝異。

洛神深深望了雨霖婞一眼,斂眉道:“這瑾蘇子攝人魂魄一說確有其事。以前曾有一個江湖術士靠著瑾蘇子提煉的藥逼人喝下,再控製其心魂,被控製之人喪失自我認知,一味地聽命於施術者,漸漸淪為為其賣命的行屍走肉。”

雨霖婞冷哼一聲,道:“那這個勞什子辟邪沙,豈不是個害人的東西?那掌櫃的還把它當寶貝供著,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我道:“這辟邪沙裡參雜的瑾蘇子數量極少,但總之不是善物,隻是這掌櫃的好似對這聽雨樓分外推崇,我們初來乍到,也摸不清這聽雨樓以及這公子的底細。我們此行目的雖然隻是來尋昆侖當年到過的那座古陵,但對這事放任不管的話,總覺得不妥。”

雨霖婞掩了個哈欠,站起身抖了抖衣擺,道:“罷了罷了,明日到城裡打探一番便可,這姑蘇城古裡古怪的,不久前才見了一副漏水的棺材,真真是晦氣死了。”

我挑眉道:“見個棺材就說晦氣,你以前摸過的棺材不說一千也有八百吧?怎麼沒見著你叫晦氣?”

雨霖婞桃花眼殤了我一下,道:“嘖嘖嘖,師師你倒是編排起我來了?我困了,可要回房睡了。”她說完抬腳欲走,轉而回頭滑了洛神一眼,笑得一臉曖昧:“喲,我說死鬼,你的房間可不在這裡,你怎的還不走,莫非是要留下來給師師暖床?”

我臉一紅,立刻抄起一個茶盞朝她砸了過去,她一個轉身,手下利落地將茶盞截住了。

“嘖,當心,可要賠錢的。”她笑嘻嘻道。

哼,我心裡冷哼,明明這妖女家財萬貫,墨銀穀裡金銀珠寶堆作高山,如今倒是心疼起一盞普通茶盞,真想從頭到腳鄙視死她。

雨霖婞將茶盞轉手朝洛神這邊一拋,洛神看也不看,淡然伸手將茶盞接了,輕輕放到桌上,卻微微闔起墨色眸子瞧著我。

我被她壓下的眸子盯著,心裡宛若有羽毛嗬著癢一般,我與她的關係,在雨霖婞前麵不好挑明,就這樣掩掩藏藏到現在,原本先前兩人趕路的時候,都是同榻而眠的,今日與她分開,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雨霖婞討個沒趣,回頭道:“走了走了,去睡覺了,死鬼你也快著點,莫要賴在這裡。”腳一抬,便推門而出。

洛神靜默半晌,也輕盈站起身來,我心裡緊緊一縮,卻見她走到門口停下,身後淡淡的紅色燭光灑了她一身,透著淡淡溫柔。

轉而她薄唇翕動,對我說:“晚安。”

我匆忙上前捉住她的手,她的手柔若無骨,薄涼細膩,我低下頭去,盯著她皓白的手腕,捏著她的手在我掌心裡緊了緊。

她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淡淡一笑,隨即輕輕將門掩了,那關門的間隙間,我隻看見她額頭點染的一抹殷紅朱砂,在這暗夜裡一瞬,隨著緊閉的房門消逝了。

心立刻沉了下去。

舍不得讓她走。

很想她留下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