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調柔和,叫人如沐春風,我隻得將短靴外衫一並脫了,慢慢吞吞爬上床榻,縮進被衾與她並肩靠在床頭。
“我在這呆一會就好,要是明日叫雨霖婞撞見,我定會被她笑死。”
“你怕什麼?聽說做賊的,都沒有膽量。你害怕她說?”她微醺的眸子橫了我一眼,又閉上了眼。
“沒有,”我正襟危坐辯解,臉卻燒得紅了:“我總覺得不好。”
真的不好。
她的冷香就縈繞在我鼻息間,即使我沒有抬眼看她,心裡仍是不可自抑地抖了起來,隔著衣料,仍然能感受到她肌膚遞過來的柔軟觸感,帶著薄涼舒展開來。
我想,我也許是病了,或者是中毒了,中了她的毒。
而且還很嚴重,約莫這一生都好不了。
她忽然不說話了,隻是靠我近些,將頭偏到我肩上,再將我的手輕輕攥進她手心,而我的手心早已微微沁出了汗珠。
四周太安靜了,我邊數著自己的心跳聲,邊仍舊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白紗帳的一角,淡黃色的流蘇安靜地垂下來,而帳幔上那隻繡得逼真的藍色蝴蝶還好好的穿梭著。
是蝴蝶自己飛回來了,還是我將她捉住了?
或者我隻是在做夢?
“你在看什麼?”
“那蝴蝶挺……挺……漂亮的。”
“有什麼好看?”
“挺好看的。”
很美,很好看。
我一生還沒見過這等美景。
眼風偷偷劃了過去,隱隱能瞥見她身前嬌俏垂下的烏發,睫毛亦是安靜掩著,隻是瞧不見她眸子裡的神色。
我心跳得厲害,臉也像著了火一般,隻好有一搭沒一搭和她聊天。
不過她好像沒甚興趣,懶懶地應著,手下的力道卻仍舊是不曾鬆開。人真是奇怪,明明麵對自己心愛的人,嘴卻是笨拙的,說不出如何華美的言語。
所謂的情話,終究不曾在我腦海裡形成印象,我不擅長這個,而她似乎對那些虛浮的語言也不甚在意。
漸漸地,時間的腳步隨著無聊的話題慢慢劃了過去。
我感到她靠我越來越近,身子的重心都快全數倒在我肩頭,輕聲問她:“洛神,你睡了麼?”
無人應答。
“我現下可要走了。”
“……”
“我可真的走了。”
她還是不答話,像是真的睡著了。
我忙微微起身,將她的身體小心地放平躺好,再掖好被角。
她低低囈語一聲,手鬆開了去,卻轉而又緊緊箍住了我的腰身,我根本抽離不開。
心裡一陣柔軟,微微笑了笑,也小心躺了下去,伸手將她纖細的腰肢攬了過來,她的頭微微側了側,偏到了我胸口處。我的下巴抵著她柔順的發絲,那裡柔滑得好似一匹錦緞。
她睡得很安靜,心口隨著她清淺的呼吸低低起伏著。身體單薄輕柔,在被衾裡終究沾染了融融暖意。
暖玉生香。
我忍不住將臉埋進她的發絲,那裡還殘留著她沐浴後清爽的氣息,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洛神,你是我的,你說我是賊麼?若這般說,那我偷的也是自己的香,竊的也是自己的玉。”
她睡著了,我以為她聽不到。
沒想到她忽然抬起眼,定定地望著我,殤起的眸子裡都是水汽,暈靄晃蕩,好似就快要溢出來。
“是麼?”
我一時大窘,身體猛地彈了開來,她卻飛快將手伸過來攥住我,另一隻手掌覆上了我的臉頰。她的手原是藏在被衾裡,這會子已經是溫暖的了,而我感受著我的臉頰被那柔滑手掌包著,目光對上她淺笑的眸子。
她將額頭抵著我的前額,溫言道:“我是你的。”
我的嘴唇隨著她吐露的這句話顫抖起來,眼睛裡霎時泛起了水汽。
其實她心高若飛鳥,長長羽翼一展,多廣闊的天空也任她遨遊。
她不屬於任何人。
如今她卻對我說,她是我的。
我托著她的腰,顫抖道:“我也是你的。”
她笑了笑,翻身過來,手緊緊攬著我的脖頸,流水般長發傾瀉在我的肩頭,而那雙微闔的眸子好似飲了酒一般,帶著薄醉,緊緊勾住了我的心。
我陷在她的目光中,簡直無法動彈。
她在我耳邊低聲呢喃:“清漪,我覺得很冷,你抱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