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重重 她就要自身難保了。(2 / 2)

探虛陵 君sola 6488 字 8個月前

我怨怪自己是個殘缺的人,誰知道我以前丟失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隨著上次城隍廟這白衣男子的憑空出現,他對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行為,都讓我對我的過去極為害怕,我怕我這般拚勁全力地追尋下去,日後觸到的,卻不知是怎麼樣的結局。

而他立在我眼前,含著水汽的眸子勾了我許久,忽然大笑起來,撿起地上的白色竹骨傘撐了便往回走,走得幾步又回頭笑道:“韶兒,不管你如何待我,我可是越發地喜歡你了。我的名字是尹墨寒,你好生記著,可莫要忘記了!總有一天,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女人會離開你的,你可知道,她就要自身難保了麼?哈哈!”

我心裡霎時一沉,不曾想他會把話題跳到洛神身上,自身難保,這是什麼意思?

可這名為尹墨寒的男子,已經頭也不回地往聽雨樓方向行去了,僅僅餘下他雨霧迷蒙的白色背影。

我沒再理會他,當下腳步邁開,也不撐傘,在大雨裡沒命地飛奔起來。

四周景致一路倒退下去,我隻是希望我這樣一直跑下去,穿過冷雨,繞過街角,我就能逃出這個怪圈,眼前變得一片柳暗花明,而我最想見到的那抹素白清冷的倩影,此時就會在那裡一直等著我。

我一路飛奔,周身被雨水淋得透濕,在經過一個巷子口時,那巷子裡忽然也鑽出一個人,兩人速度極快,當下止不住腳步,口中同時驚呼一聲,給狠狠撞了個結實。

我跌到了地上,被撞的肩膀處鑽心似的疼,加上方才諸多事宜,我累得直喘氣,卻見那人驚道:“師師?”

我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忙抬起頭來,見雨霖婞就跌在我眼前,渾身濕透,模樣也極是狼狽,手上仍舊是握著緋劍,她的緋劍一旦出岫,就是說明她先前與什麼人動起手來了。

而我細細看她眉眼,心裡霎時一個咯噔,她此時臉色很差,雙眼微微泛紅,雖說是淋著雨,可眼睛裡麵纏繞著莫名的水汽,顯示著她好像是不久前哭過一般。

我見她這般模樣,更為詫異,當下也氣不起來了,掙紮著起身將她扶起來,低聲責備道:“你不是生病了,還到處亂跑?可叫我們好找。”

她低下眉去,有些窘迫地道歉道:“對不住,對不住,我上午在房間裡病著無聊,挑開窗子,就見昨日那個死流氓臭無賴在街上晃蕩,頓時怒上心頭。你知道本姑娘從小到大可不曾吃過虧的,昨日僥幸被他跑了,當下就追出去要討回昨日的債來。我摸上前去,偷偷繞到他後麵,正要出手教訓這無賴,誰知道這廝就和泥鰍一般,四處亂竄,我方才正要趕著追他呢,哎喲,結果一出巷子口就撞上你了,你說,咱兩怎就這般有緣呢?”

她後麵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跟唱戲似的,真假莫辨。邊說著,忽然又捂著肚子,驀地嘻嘻笑道:“師師你還彆說,一說我就又肚子疼了。”

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妖女你就會裝,變臉比翻書還快,怎麼不真的跑到戲台去唱戲?

她端詳我幾下,又問道:“師師,你臉色好差啊,跟要吃人似的,是不是遇上什麼不開心的事?”

她這問話間,我突然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一時也沒顧得上回答她。那好像是一種奇怪的鈴鐺聲,清脆渺遠,極為詭異,心念微動之下又側耳傾聽,結果那聲音陡然一停,好似突然斷了線,跟著又什麼也聽不見了。

是誰在那裡?

我皺起眉,目光不由得死死勾住了那個幽邃深深的小巷子,裡麵一片雨霧繚繞,卻空無一人。

“師師!師師!你怎麼了?”

雨霖婞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喊了我好幾聲,我才趕忙回神,連連搖頭道:“沒有,我們趕緊回去,洛神還在找我們呢。”

“嗯。”雨霖婞遲疑一下,才點了點頭,將緋劍收回腰間,臉色還是很蒼白,雙眸中斂著莫名意味的神采。

她回頭望了眼小巷子,手攥緊了,又慢慢地鬆將開來。

接下來兩人相互攙著往客店方向行去。

兩人樣子都極是狼狽,泥水點點沾了滿身,走到客店不遠處,就見洛神撐著傘在那安靜立著,她見我們兩個跟掉進了泥水潭裡一般,頓時擰起眉,目光自上到下在我們身上一一來回打量,神色幽冷。

她卻什麼也沒問,就囑咐句回房換衣衫,莫給凍病了,我和雨霖婞也就不再說話,各自回房打理乾淨後下樓吃午飯。

一頓午飯吃得索然無味,我腦海裡來來回回都是那尹墨寒說過的話,最令我在意的是他最後說的那句什麼洛神會自身難保。他神神秘秘,人雖是討厭之極,可好似對我和洛神的事情懂得很多,走之前還刻意給我賣個關子要我坐立不安,當真可惡。

我邊隨意地吃著菜,邊眼風朝洛神挑去,見她斂著眉,姿態優雅地抿著米飯,一貫的淡然若風。而雨霖婞也反常地不說話,眸子裡好似沒甚光芒,小小一碗飯她吃了半天還不見底,估計也是在神遊天外。

三人下午都沒出客店,就這樣消磨時間到了晚上,我事情想得太多,頭疼得厲害,早早就掩燈睡了,不知為何,晚上我又做了個夢。

而且這夢還很奇怪。

我夢見我一個人在龍溝古城裡不停地走,路上昏暗得很,除了來回星星點點的螢火外,沒有一個人影。結果走得半晌,忽然一個穿著白衣服的男子跳出來攔住了我的去路,正是那尹墨寒。他衝我邪邪一笑,說了句“韶兒我等你好苦”,跟著就要伸手抓我。

我怕極了,邁開腳步拚命地逃,而他在後麵緊緊追著我不放,最後我腳步一陣踉蹌,被他自後麵捉住了,而他伸長手臂,死死扣著我的肩膀,不讓我走。我又氣又急,當下運起掌風,在他胸膛上狠狠一拍想推開他,不想手到之處卻是軟綿綿的。

我一時愣在原地,怎麼這公子還有胸?

迷糊中又試探地摸摸,觸感很軟,很熟悉的感覺。

我驀地驚醒,睜開眼來,就見眼前洛神一身白衣,立在我床榻邊上,傾身下來,深邃若墨玉的眸子就定定地勾著我,而我的手就……就扣在了她胸口處。

我一時大窘,手立刻火燙了般縮回來,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望著她。

她此時手上拿著條毛巾,還冒著熱氣,擦著我額頭上的汗,甫一睜眼時她模樣好似很焦急,見我醒了,當下麵色緩和下來,微微一笑,低聲道:“做的什麼夢呢,手亂擺。”

我忙坐起身來,尷尬道:“沒……沒有。”抬眼一瞧,窗子正開著透氣,而外麵天光已經大亮,原來已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湊近來,吻了吻我額頭,道了聲:“你等下,我去換盆熱水過來。”說完,拿起毛巾轉身便走。

她背影筆直,清清冷冷的好似孤煙一般,我目光瞬也不瞬,緊緊盯著她瘦削的背,腦海裡忽然跳出那尹墨寒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

“她就要自身難保了!”

我驀地驚出一身冷汗,慌忙赤著腳跳下床榻,幾步上前自後麵抱住了她的腰,她身子被我抱住,僵了一下,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她背對著我,我瞧不見她的表情。

我將臉貼上她背上單薄冰涼的衣料,澀聲道:“洛神,我不會叫彆人欺負你的。”

她沒有回頭,手自前麵握住了我攬在她腰間的手,低低道:“你說什麼胡話呢?誰敢欺負我?”聲音裡卻隱隱帶著一絲愉悅,好像她是笑了。

我不再說話,她說得對,她那麼強,有誰敢欺負她?

可是想起尹墨寒陰測測的那張臉,心裡仍舊是不可自抑地去擔憂著她。

我想,我該變得強大起來,我才能撥開那些潛藏在暗處的陰影,才能尋回我破碎的過去。

才能,好好地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