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啁靜了靜,沒有想出拒絕的理由,隻能再次道謝。
施海很高興,他再次找了很多話題跟唐啁聊,唐啁回答要不簡短成一兩個字,要不就不回答,搖搖頭。
施海倒是不在意,就差沒搖尾巴了。
真是尬聊直播現場。
施辭暗自歎氣。
施海把能聊的都遛了一遍,終於辭窮了,便去點前麵的音樂。
下一秒,全中國人民最熟悉的兩個聲音先後響起來,“做人難,做女人難,做名女人更難……”
“做一名名老女人更是難上加難……”
施海額頭黑線,“姐,你什麼品味啊,車裡裝這個聽?”
施辭也有點牙疼,“這輛我開的不多,都是丁女士在開的。”
“這小品我都能背了!她做飯的時候聽,在車裡也聽?怎麼沒聽膩啊!”
“老頭慣的,你有什麼辦法?”
“真服了他們!換掉換掉!”施海一邊操作一邊轉頭對唐啁說,“我爸媽,就愛看相聲小品,不,主要是我媽,我爸純粹是配合我媽。”
施海換了一首歡快的英文歌。
唐啁凝望著窗外,她根本沒去聽歌,事實上,她父親也很喜歡聽相聲。
他幼年被人販子拐走,被賣到了南方的一戶人家,後來那家人也不要他了,之後在福利院長大。幸運的是,有好心人的資助,他成績也還可以,讀了師範院校,分配到了母親的學校教書,與她成了同事,兩人戀愛結婚,恩愛了好幾年才有了她。
父親幼年坎坷,性格卻樂觀開朗,大概經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他總是喜歡能給人帶去歡笑的東西。他對語言也很感興趣,不僅英語學的好,當了老師,還自學了南北好幾地方的方言。
他笑著對唐啁說:“說不定有一種就是爸爸家鄉說的話。”
所以他愛看相聲小品,母親也跟著喜歡了。
他們特彆愛宋丹丹和趙本山這幾個作品。
還愛在她麵前表演。
“我是白雲。”
“我是黑土。”
“我73。”
“我75”
“這是我老公。”
“這是我老母……”
還會慫恿她一起加入,
“啾啾愣著乾什麼呀,你來演小崔啊!”
“啾啾來,彆害羞,你來說他的台詞。”
那時的唐啁才不願意配合他們瘋,覺得簡直傻透了。他們也不在意,樂嗬嗬的,一個批改作業,一個做家務,嘴巴都不閒著,隨便想到哪段,就說哪段,屋子裡笑聲不斷,父母對視的眼神充滿了年輕明亮的愛意。
現在想起來就像遙遠的夢。
而她當時並不知道她有多幸福。
施海本來還想跟她說話,說問她喜不喜歡英文歌,喜歡什麼樣的英文歌,喜歡哪一位歌手,喜歡哪一首歌。
這是個好話題。
隻要一開口,後續有無數的話尾可以接。
可他回頭,看到靜靜看著車窗外的唐啁,他突然就沒有任何語言了。
側臉真好看。
鼻子清秀,挺,高,小巧,像雕刻出來的精品。
唇部自然地嘟起,有點天然的嬌憨。所以即使她不笑,說話也不熱絡,並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她此時,睫毛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外,出神地,發呆地。
眉目輕鎖,似乎陷在一種無可自拔的悲傷裡。
悲傷?
對,是這種感覺。
施海拿出了類似寫作時捕捉文字的精神在分析著少女。
可是……為什麼呢?
“哎……”他有點受不了這種氣氛,剛想開口,施辭的纖長的手指伸過來,敲了下他的膝蓋。
施海一頓,沒再說話。
車廂裡隻有輕柔的音樂聲,在一路的雨中,很快就到了萳大。
“姐,往那邊開。”施海熟門熟路地指著方向。
在宿舍樓停下,唐啁在背雙肩包的時候,施海已經先下車,給她打車門。
唐啁出來時,跟施海說:“謝謝你。”
“沒什麼啦,不要客氣,你回去趕緊洗個熱水澡,不要著涼。”施海的笑容燦爛。
這樣的表現還有點像樣。
施辭放在駕駛盤的手指敲了敲,倒也不去催施海。那小女孩足足矮了施海一個頭,才剛到他肩膀,兩人站在一起看著確實有那麼一點金童玉女的感覺。
正想著,那小女孩突然朝這方向看了一眼。
然後目光對準她,睫毛動了動,小小的唇瓣似乎也動了動。
是想對她說謝謝吧?
施辭很輕易地就懂了,她彎了彎眼睛,對著她揮了下手。
“今天真是意外收獲!”施海坐回車裡,笑嘻嘻說,“姐,你說我是不是在她心裡刷了一波好感了?”
施辭發動車,反問道:“你說呢?”
“我覺得有!可惜沒看到她對我臉紅。”施海酸不溜秋地說,“老舍先生說過,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長話。”
這哪裡是金童?
“幸虧你長得不難看。”施辭道。
太蠢了。
比家裡那隻傻二哈布丁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