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語氣平靜極了,半句威脅都沒有。
但配上他的動作,卻讓林伊自動腦補出各種嚴重後果。
林伊腦瓜子嗡嗡的,忙不迭點頭。
陸燃這才把林伊從隔間裡扯出來。
呆在門口的眾人這才看到林伊的慘狀。
他不僅上半身濕了個徹底,鼻尖額頭這種和蹲坑親密接觸的地方,竟然還沾著可疑的汙漬。
整個一慘不忍睹……
把林伊甩到一旁。
陸燃不僅不慌,甚至還走到一旁的洗手池邊慢條斯理地洗了個手。
他擠了兩泵洗手液,認認真真的按照七步洗手法把手洗乾淨,這才往洗手間外走。
見他過來,堵在門口的人像是見了瘟神一樣,紛紛讓開一條路。
陳盛瑟瑟發抖地躲在人群後,硬是連頭都沒冒。
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陸燃回了包廂,收拾好自己的包,沒管其他人,直接出了包廂。
走了兩步,他才發現自己剛剛隻洗了手和臉,衣服上還都是食物殘渣。
看了看包裡沒有紙巾。
陸燃也沒那麼蠢,這會兒再回包廂和包廂旁的洗手間。
林伊他們畢竟人多,等他們反應過來,陸燃一個人又打不過。
真打起來,沈星卓又指望不上。
陸燃左右看看,找了個安全出口想去樓上的洗手間。
他推門走進去,沿著樓梯緩緩往上。
樓梯格外長,中間還有個空曠的走廊。
忙碌過後,陸燃有點心累。
他走走停停。
等他推門走過去,卻意外看到了個熟人。
上次在車裡遇到的中年管家,正和保安說著什麼,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頭看到陸燃也愣了兩秒。
“咦?”陸燃有些驚訝。
他看看管家,又看看對麵的安保,恍然:“哦,我要找洗手間,好像找錯地方了,不好意思。”
說著他轉身往後退了幾步,對上管家的眼睛,又笑了笑:“大伯,上次謝謝你了啊。”
陸燃現在兩隻袖子都濕著,前襟也濕了大片。
褲子和鞋子上還粘著飯菜。
身後的雙肩包上印著兩個腳印,因為剛剛洗過臉,劉海和發梢還往下滴著水。
老管家不知道他剛剛的戰績。
這一眼看過去,怎麼看怎麼是一個被欺負慘了的小可憐。
老管家對富家子弟之間的“遊戲”很清楚。
自然猜到了陸燃遭遇了什麼。
見他已經轉身下了兩個台階,老管家又拉住他,問:“同學,這邊有洗手間。”
語氣和上次見麵一樣,依舊溫和而和藹,帶著長者的包容。
陸燃抬頭看看老管家。
雖然隻見過一麵,他其實很喜歡這位管家。
因為管家給陸燃的感覺,和從前的陸院長很像。
都有種讓人仿佛浸在溫水中的和藹與包容。
又沒有來自長輩的控製和壓迫。
陸燃順著力道走上來。
他大概知道,這裡應該是雙子樓的另一棟。
想了想,陸燃主動把背包卸下來,交給一旁站著的安保檢查。
老管家笑了一聲,按住了他的手:“不用那麼麻煩。”
他指了指一旁的門框,陸燃才發現那是個安檢係統。
“同學,跟我來。”管家在旁邊領路。
陸燃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他跟在管家後麵,努力克製著好奇心,但還是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他上輩子躺在病床上時才二十歲,還沒度過二十一歲的生日。
之後十餘年都隻是能把人逼瘋的逼仄病房。
所以陸燃偶爾還是會露出符合年齡的好奇。
走廊裡很安靜,偶爾能看到站在拐角處的安保。
其餘看不到彆的人。
可能是因為走在前麵的長輩給他的感覺太舒適,剛“大戰”過一場的陸燃神經放鬆下來。
他沒忍住問:“你把我帶進來沒問題嗎?”
管家側頭笑著看向他,似乎在詢問他這樣問的原因。
“就是……你不是有主人?”說完陸燃頓了頓,覺得這個詞不太禮貌,又改口,“那個……應該說是老板?”
“萬一他生氣怎麼辦?”陸燃問。
管家因為他的話,眼底又多了些笑意。
“上次你可以上車,便代表他同意了。先生脾氣的確很壞,卻不會亂發脾氣。”
陸燃:“……”
他沉默了一會兒,小聲道:“這裡都是監控,你這樣說他不會被聽到嗎?”
管家被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了。
走廊的儘頭就是一間公共洗手間,他朝陸燃指了指,並溫聲提醒:“洗手池紅色按鈕是溫水,靠牆的櫃子裡有沒拆封的毛巾,鏡子前有吹風機。”
陸燃點點頭。
周圍靜悄悄的,四處都是陌生。
等他伸手撫上微涼的金屬門把,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管家。
黑眸裡帶著些許對長者的依戀。
管家以為他還有什麼事,躬身湊上前,問:“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陸燃搖搖頭,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等洗手間的門自動關閉,他輕輕舒了口氣,抬手把背包拿了下來。
洗手間很寬敞,也很乾淨。
整體呈弧形,一條走廊環繞著隔間。
洗手台有點高,衣服穿著不好打理。
陸燃低頭準備把衣服脫下來。
他剛解開牛仔褲的紐扣,旁邊傳來“嘎吱”的輕微聲響。
一架黑色的電動輪椅,從另一端的弧形走廊緩慢行駛過來,
陸燃一呆,抬頭看過去。
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沉鬱而死寂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