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自習的課間，洛杉和祁瀾的辦公室都很熱鬨，不過祁瀾那裡都是學生問題，洛杉這邊卻是瓜子花生落滿地，閒聊而已。

路佳是班上的八卦中心，每次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第一時間和洛杉分享。

“又有女生跟趙熙禾表白誒，那個妹子可好看了，聽說學播音主持的。”

“那趙熙禾答應沒？”

路佳清清嗓子，開始了一本正經的播報解說：“話說那天晚上，妹子和閨蜜在宿舍門口等趙熙禾，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眼看宿舍都快熄燈了，趙熙禾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人呢？”

“打球去了唄！”

“晚上不是不讓打球嗎？很好，待會罰他搞衛生。”

路佳趕緊捂住嘴：“可彆說是我說的哈！”

“哈哈行，你繼續。”

“趙熙禾打完球回來，兩人不就碰見了嘛，妹子可能第一次表白，有點不好意思，然後她閨蜜上去就說，‘趙熙禾是吧，有人看上你了’，趙熙禾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對你沒興趣’。”

路佳一人分飾兩絕，開始演上了。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閨蜜急了，指著妹子說，‘不是我，是我朋友’，你猜怎麼著？”不等洛杉回應，路佳一拍大腿，“哈哈，趙熙禾這下看都沒看，直接說，‘哦，更沒興趣’。我的媽呀，妹子當場就哭了，眼淚嘩嘩流，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啊！”

“趙熙禾這麼拽啊？”

“那可不，後來有男生過來問怎麼回事，趙熙禾還一臉無辜，說他要搞學習。”

洛杉直接逗笑了：“哈哈哈，瞧把他裝的，他什麼時候愛搞學習了？”

上課講話、睡覺、吃東西，目前來看，也就語文和數學收斂了很多。

正說著，八卦對象推開門，捂著臉頰走進來。“洛洛，我下巴痛死啦，快把手機借給我，我給我媽打個電話。”

“是不是東西吃多了，遭報應了？”調侃歸調侃，洛杉還是笑著把手機遞給了他。

趙熙禾出門打電話，路佳繼續八卦：“說來真是奇怪，趙熙禾初中談過好多個女朋友，高中居然轉性了，那麼多女生表白，他愣是一個都沒看上。”

洛杉笑了笑：“可能懂事了吧。”

“我不是你兒子是不是，每次都這樣，好了不用過來了，痛死我好了！”

爭吵的聲音隔著厚重的牆麵依然清晰，洛杉和路佳嚇了一跳，深深地看了彼此一眼，一時無語。

趙熙禾怒氣衝衝推開門，把手機往桌上一放，然後又怒氣衝衝跑了出去。

“趙熙禾你等等……”洛杉追了兩步又折回來，“路佳，待會去24班說一下，讓班長代看一下晚自習。”

*

洛杉追出教學樓，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洛杉接起電話：“喂，您好。”

“額……同學你好，我是趙熙禾媽媽，請問趙熙禾現在在你旁邊嗎？”

“啊，趙熙禾媽媽您好，我現在正要去找他。”洛杉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顯得成熟一點，“不過，我不是他的同學，我是他的班主任，洛杉。”

電話那邊停頓兩秒，然後用一聲笑聲掩飾尷尬：“真抱歉啊，您的聲音太年輕了，我還以為是學生呢。趙熙禾剛剛打電話說下巴疼，我說放假帶他去醫院，他就開始發脾氣，這孩子……”

“您彆著急，我先去找他聊一聊，看嚴不嚴重，晚點再給您回電話，可以嗎？”

“麻煩洛老師了。”

洛杉在教學樓周邊找了一圈，沒有看到趙熙禾的身影，正準備去操場，突然看見小花園角落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趙熙禾頹喪地靠在椅子上，眼睛呆呆地看著路燈，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洛杉放輕腳步，緩緩走到趙熙禾身邊坐下。

“你來了。”聲音淡淡的，一改往常的張揚跋扈。

“到底怎麼了，很疼嗎？”

“我也不知道，晚上吃飯的時候開始不舒服，嘴巴張大了還會響。”

“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了，說放假帶你去……”

趙熙禾情緒突然變得激動：“又來，她每次都這樣，彆人的爸媽孩子摔了病了恨不得馬上送醫院，她呢，總說‘沒事吧，過兩天就好了，不用看醫生吧’，有的時候更過分，她還問我是不是裝的。”

“這樣啊……”洛杉不免有些心疼，安慰道，“其實，很多家長都這樣，不會和孩子溝通。沒事的，爸媽也許隻是表達有問題，你彆放在心上。”

“她還總說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就這麼對我嗎，我痛得要死了都不管我嗎？”

趙熙禾以前跟洛杉說過，他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小時候爸媽在洛京創業，直到四年級才回來。從小不在爸媽身邊的孩子，總是很難體會親子間的溫情，即使如今趙熙禾家境殷實，也無法彌補感情上的糟糕。如今，青春期碰上更年期，誤解與爭吵，讓兩代人之間的隔閡也越來越大。

洛杉突然想到了祁瀾，曾經他也是留守兒童，他和爸媽的關係好嗎，一開始去到陵川會不會很不習慣？

關於祁瀾的記憶一點點蘇醒，洛杉此刻終於理解了祁瀾的那句話，你對我一無所知。

“沒有不管你啦，好了好了，你先彆生氣，晚上我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沒有來得及關心小時候的祁瀾，然而現在的趙熙禾，她一定要好好保護。

趙熙禾轉頭看向洛杉，昏暗的夜色之中，他的眼神格外明亮。

“洛洛，你總是對我這麼好，比我媽都好。”

“打住，”洛杉搖搖頭，“你千萬彆這麼想，我隻是以老師的身份表達對你的關心，你媽媽養育你這麼多年，不知道花費了多少財力物力，這些都不是一兩次爭吵就可以抹殺的。”

“可是我真的覺得你很好，特彆特彆好，如果……”

洛杉站起身：“對了，我得趕緊跟你媽媽彙報一下，她現在肯定很擔心。”

趙熙禾歎了口氣，聲音微不可聞。

*

晚自習下課，洛杉剛出教室就聽見門口有人爭吵，轉身一看，又是熊燁和汪堯一對活寶。

“你倆又怎麼了，白天吵晚上吵，不嫌累得慌嗎？”

“洛洛，他扒拉我的西紅柿！”熊燁告狀。

汪堯憤憤不平：“是他先動的手，我本來有兩株辣椒苗，他看了之後就隻有一株了！”

洛杉的臉抽了抽，是小學生吧，一定是小學生沒錯吧？

趙熙禾從身後將兩人扒開：“行了行了，再吵一起給你們拔了。”

兩人正要理論，趙熙禾故意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審視他們。

“行吧行吧，給趙哥一個麵子。”

兩人和洛杉打了個招呼，轉身又一起嘻嘻哈哈回宿舍了，前一分鐘爭吵，下一分鐘和好，也隻有小孩子這麼天真了。

“怎麼樣，我很厲害吧？”

“可以啊，你是25班小霸王啊！”

“感謝我不？嗯，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感謝我，那我給你一個機會，把手機借我玩一會唄？”

洛杉白了趙熙禾一眼：“你怎麼好這麼快，剛剛不是還傷心得要死嗎？”

“我才不為我媽傷心呢，好啦好啦，洛洛你就借我玩一下吧，我不乾彆的，就聽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