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一) 山雨欲來。(1 / 2)

00.

魔神愛人。

所以您當愛我。

01.

鐘離入職往生堂的過程十分順利。

胡堂主僅與他聊了十多分鐘的天,便拍板定下催他簽契約,隨便到讓人不禁懷疑這個古靈精怪的少女簡直是在胡鬨。

而在悠閒地講學三天後,鐘離接到了胡桃扔給他的第一項差事。

眾所周知,往生堂並不隻負責舉辦葬儀。

凡是觸及陰陽、生死、鬼怪之事,都屬於往生堂的業務範疇。

胡桃交代給鐘離的正是一件與之相關的委托——木牌上的字跡娟秀,清清楚楚地寫著,希望三日後晚十點,往生堂派人前去無妄坡南部收取其屍骨安葬。

時間、地點寫得明明白白,直教人疑心怕不是一個一心尋死卻又不願曝屍荒野的人。

胡桃想著這個月往生堂的訂單已然達標,委托又有蹊蹺,乾脆扔給鐘離去調查一番。

如果對方當真求死,能開解便開解,無法便由其自做選擇,往生堂隻需做好分內之事安葬屍骸。

鐘離無奈搖頭:“堂主可真會給人出難題。”

這件事來得莫名其妙,又因往生堂一直以來的規矩,隻在木牌上寫下了委托。除了字跡與約定的時日,沒有半分尋人的線索。

胡桃笑嘻嘻地道:“客卿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無所不知,還有事能難倒你?”

怎地相處三天就能看出他無所不知了呢?

鐘離歎道:“通今博古也於尋人無益,堂主這是高看鐘某了。”

胡桃隻是跳下了凳,理了理頭上的帽子:“哎呀客卿,你就彆跟我客氣了。這樣好了,我有個朋友近來在無妄坡一帶有點事要處理,人脈又廣。我就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介紹你倆認識認識,如何?”

鐘離一頓:“人情?”

胡桃衝他眨眼,眸裡滿是狡黠:“她認識了客卿你這樣優秀的人,還不夠賺嘛!”

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雖是個乍一看不怎麼著調的小姑娘,但辦正事時又規矩又利索,沒人能挑出什麼毛病。

就在當晚,胡桃便風風火火地在萬民堂訂了一場香菱掌廚的筵席,在煙火氣息濃厚的街巷邊,將南宵介紹給了鐘離。

率先動筷的毫無疑問是胡桃,直直地夾向她心心念念許久的水晶蝦餃:“唔,好吃!不枉我等香菱回璃月港等了那麼久!”

南宵打趣道:“沒有香菱,你不也常往萬民堂跑?”

胡桃急急咽下食物,吐了吐舌頭:“這不一樣嘛!”

她轉頭見自家客卿隻是微笑著喝茶,緩了夾菜的動作,清了清嗓子,道:“鐘離,這位是南宵,飛雲商會掌櫃的幺女,暨商會的貿易負責人。”

鐘離溫和地點點頭,向南宵道:“幸會。”

南宵的麵容與行秋有五分相像,沒了少年的任俠之氣,添了幾分清冽靈動,唇邊盈的一抹笑是不曾在恣意少年身上見過的溫柔和煦。

著一襲修身的旗袍,雲紋墨藍,月白緞麵,波浪領,翠碧玉石繞線一字扣,素白的草蟲釵斜插入發間點綴,襯得佳人窈窕。

飛雲商會掌櫃膝下的三個子女皆經商天賦出眾,尤以南宵最為聞名。

鐘離縱從未親眼見過這顆璃月商界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也早在繁華商港人人的口耳相傳中聽過南宵的事跡。

【“她將是下一任‘天權’。”】

這是堪稱最大膽狂悖的一句評斷,卻在無形之中博得了眾人的讚同,甚至沸沸揚揚鬨到了七星、乃至神明的耳畔。

雖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但即便那算流言蜚語,也流傳了這許久,冥冥間已代表了七星的態度。

尤其是當代【天權星】凝光對南宵的欣賞。

南宵以禮相回,笑道:“近來常聽胡桃念叨先生的才學,今日得見,不勝榮幸。”

沒等鐘離回話,胡桃急忙叫停兩人客套的交談,將鍋巴剛端來的一碗水煮魚“咣”一下,放到了桌子中間:“停——!”

兩人均抬眸看她。

胡桃重新坐回去:“你倆一個幸會一個榮幸,還不知道要客套到什麼時候呢,到時候飯菜都涼了。”

她不滿地瞪視了兩人一眼:“萬民堂又不是新月軒、琉璃亭那樣的高端餐廳,親民一點不行麼?大夥兒以後都是朋友,直接跳過這些無聊的繁文縟節好了。”

南宵那雙與行秋如出一轍的偏暗金眸流露出笑意,點了下頭,終於是提起了筷子,直接切入正題:“那便說正事,你們是來托我找人的?”

胡桃拒絕好友將活重又安到自己頭上:“準確來說,是客卿托你找人,我就友情讚助頓飯錢。”

鐘離好脾氣地沒有反駁,將日前收到的那塊木牌從口袋裡拿出來,遞給南宵:“隻有字跡,或許是難為南宵小姐了。”

南宵瞥了眼木牌,卻沒有接,昂頭示意鐘離:“先生可得當心,方才可聞過這上麵的味道?”

鐘離握著木牌,遲疑問:“是指酒味?刺鼻濃烈而無清香,很可能是醉酒後的衝動之舉。”

南宵輕輕眯眼,夾了胡桃硬塞進自己碗裡的魚片,吹了口氣,悠悠地道:“想來鐘離先生嗜茶,不怎麼認得全外國的酒——七國最好的酒當屬蒙德,最烈的酒則來自至冬。”

【火水】。

這便是木牌上殘留的酒味來源。

胡桃咀嚼之餘若有所思,口齒不清地問:“首以這似個至中人削的(所以這是個至冬人寫的)?”

鐘離已明白過來,搖頭道:“未必,彆國亦有喝得來火水的。但此類酒水味道太烈,在璃月港的銷路不算廣。一家家查過去,再比對字跡,定能尋到委托人。”

看起來,接下去就隻剩跑腿的活計了。

胡桃衝南宵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啊南宵,事情這麼快就有了眉目。”

“哪裡。”

南宵望向鐘離,淺笑:“我隻是提了個大致方向,並不保證鐘離先生定能有所收獲。”

一句話,將自己可能擔的責任撇得門兒清。

此時隻是私交場合,並非商業谘詢,這般急著丟責任的模樣,放在好友打鬨間更像是玩樂,倒更顯得南宵促狹。

人人皆讚大方得體、溫婉知性的南宵小姐,或許也唯有在密友間方展露這個年齡應有的靈動爛漫。